颂徵依然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缓缓呼出口浊气,容商沙哑着声音说:“少主将逆鳞和鲛珠都给了那位。”
鲛人没了鲛珠,自然很难再感应到与其血脉相连的鲛人卵存在。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
漓然复杂地看了颂徵一眼,最後竟是满心钦佩地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苏邑和淮州面面相觑,默契地没有发声。
漓然性子直,很快便问出了自己疑问:“少主,你那麽喜欢她,为何会不知小少主的另一位亲娘是谁?”
这种行为,于向来对爱情忠贞不一的鲛族而言,确实挺难评的。
颂徵神色苦恼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在进京途中,我从未与旁人亲近过。”
“若不是她在猎场发生意外,我都计划着同她表明心意了……”
漓然一下便抓住了重点:“所以救她的人是少主你,并不是那劳什子宋将军?”
颂徵又不应声了。
漓然摩挲着光洁的下颌,沉吟道:“这其中莫不是有甚误会?”
她其实更想说有没有可能那小拖油瓶就是她们要寻的小少主,但不过转瞬,她便掐灭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且不说鲛人卵孵化时间漫长,还是在灵气如此匮乏的人界,短短三年怎可能平安孵化得出来。
容商盯着她瞧了半晌,眼神意味不明。
漓然被她看得耳尖泛红,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错开了望过来的视线。
“少主。”容商低声提议道,“若想尽快寻回小少主,还是将鲛珠拿回来为宜。”
颂徵喉咙微动,低低应了声。
容商继续道:“明日我们便动身,沿你当年进京的道,尽快进京取回鲛珠的同时,还可顺道打探消息。”
颂徵唇瓣翕动,蓝眸幽深晦涩:“你安排即可。”
说罢,银色流光一闪,颂徵便消失在了原地。
漓然和淮州想追上去,被容商不着痕迹地拦了下来:“让少主一人静静罢。”
“现今最重要的是先查清……那小拖油瓶的具体来历。”
“阿商,你也觉着……?”漓然欲言又止地问。
容商遥遥望着京城的方向,没说是亦没说不是,只道:“七月馀早産,又有鲛珠傍身……”
虽无先例记载,却又并非无可能。
一回到海底,颂徵直接唤出水幕,强行同宣羽取得了联系。
还不待宣羽露出脸,她便出声质问道:“宣羽,京中发生的这些事,为何你不早些告诉我?”
“啊?”宣羽愣一下,又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叹气无奈道,“小徵儿,告诉你有用麽?”
“还是说告诉了你,你就能提前从族内赶回来?”
“别忘了你自个儿身上还有一堆糟心事儿没有理清楚。”
颂徵沉默良久,声音近乎微不可闻:“她……现下可还好?”
“挺好的。”宣羽挑着好的说,语气算不上好,“在朝中如日中天,除了某些老古板是坚定不移的皇子派,她已取得不少臣子的支持。待今年科举一过,只怕长公主一派的人只多不少。”
颂徵咬着下唇,又问:“那孩子……你可曾见过?”
“呵。”宣羽冷笑,忍不住冷嘲热讽了句,“你自个儿的孩子都未找着,关心她人的小拖油瓶的作甚?”
颂徵:“……”
宣羽哼笑一声,没好气道:“她将小拖油瓶藏得很紧,几乎见不着什麽面,我初回京那晚曾趴屋顶上远远瞧过一面,生得很像秦瑾昭。”
颂徵淡淡“哦”了声,声音明显有气无力的:“容商建议我先取回鲛珠,有鲛珠在,可感应那孩子的具体位置。”
“到底是容商有计划些。”宣羽夸了容商,还不忘拉踩颂徵一脚,“你瞧瞧你现下这个样子,当真是与咸鱼无异。”
颂徵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後退一步,毫无形象地坐到了贝壳之上,颇有破罐子破摔的嫌疑:“若真能当一条咸鱼,也挺不错。”
宣羽嗤笑:“行,赶明儿我便将你挂公主府那横梁上去。”
热闹繁华的京城内,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低调地出了城。
秦瑾昭身着一袭素色暗纹襦裙,捏着一本账册,靠在软垫上翻看。
司琴端坐于对面,默不作声地为她斟茶。
绥安一脸乖巧地端坐在秦瑾昭身侧,一板一眼地将背挺得笔直,她侧耳听着车窗外的动静,哪怕再好奇,也不曾掀开帘子往外窥探过一眼。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绥安终是没忍住,伸出小手扯了扯秦瑾昭的衣袖,睁着双湛盈盈的蓝眸,眼神满是期待地问:“娘亲,我们是去见娘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