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眸幽沉,宣浔拱手行了一礼:“族长言重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待宣浔离开,一直强撑着的族长瞬间便垮了下来,眼尾泛着红意,蓝眸泪点闪闪:“夫人,你说这都是些甚麽事啊。”
族长夫人幽幽叹了口气,垂首间银发散落,侧脸半露,面容倾城绝世,她弱声安慰道:“或许徵儿有自个儿的分寸罢。”
这话说出来她自个儿都不信,要真有分寸的话,又怎会将最重要的逆鳞和鲛珠送出去?!
而且那人还是寿命只有短短数十载的凡人,他们的徵儿才刚成年,日後便要一直守着那人混混度日麽?
“……”族长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唇,最终还是什麽都没有说。
当年和神尊所做的那个约定,他并没有告诉过族长夫人,如今又出了这事,只怕得找个时间好好解释一番。
“唉。”族长揉着额角叹气,雌雄莫辩的脸上满是愁意,声音中的自责浓得快要溢出来,“希望罢。”
“或许徵儿是受了传承不全的影响。”他如是安慰道。
两个时辰後,族长和族长夫人听见了殿後细微的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皆站起身朝殿後快步走去。
颂徵已经醒了,此刻正趴在灵池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见突然进来的一对年轻男女,颂徵迷茫地眨了眨蓝眸,唇瓣翕动,迟疑着问:“你们是?”
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十指微微弯曲,漂亮的蓝眸警惕地看着来人。
受不了颂徵的防备和疏离,族长夫人掩唇哭了起来。
“徵儿,我的徵儿……我是,呜呜呜……”她泣不成声,落白玉地板上的珍珠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族长一脸心疼地将哭泣的族长夫人揽进怀中,同颂徵如出一辙的蓝眸怜爱地看着她,哽咽着开口:“徵儿,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蓝眸滑过丝疑惑,颂徵下意识往後靠了些,兀自低喃着,“你们是我的亲生父母?”
“是的,徵儿。”颂徵躲闪的反应深深刺痛着族长的心,蓝眸噙着泪点,语气自责又愧疚,“徵儿,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
颂徵张了张唇,声音艰难从喉咙里挤了出来:“这里,是哪?”
族长用最轻柔的声音回道:“徵儿,这里是你的家。”
“你回家了。”
颂徵不咸不淡地“哦”了声,她手臂撑在水池边,费力地想要从池子出来:“我睡了多久?宣羽呢?”
族长忙走上前制止了颂徵的动作,一一回答道:“徵儿,你现下还不能出来,多在水里呆一会儿。”
“你没睡多久,只睡了小半天而已。宣羽现下已经同她娘亲一道回去了。”
闻言,颂徵紧绷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她贴靠在池璧边,眸光不自觉落在还在低低啜泣的族长夫人身上。
唇瓣翕动,颂徵的声音微不可闻:“她是……娘亲?”
“徵儿——”还在掉珍珠的族长夫人从族长怀里出来,一双琥珀色的美眸含泪望着颂徵,一副想走上前又怕颂徵排斥的纠结模样。
“我,我是娘亲。”族长夫人有些手足无措,扯了下族长的衣袖,“他,他,他是你的亲爹。”
颂徵打量着两人,许久才啓唇唤道:“娘亲。”
族长满眼期待地看着她,意思不言而喻。
颂徵移开目光,许久才别扭地唤了一声:“爹。”
族长满意了,一会儿眉开眼笑的,一会儿又用袖口擦眼角,隐忍着没有哭出来。
族长夫人却哭得更厉害了,珍珠落了满地,她踟蹰着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徵儿,娘亲能抱抱你麽?”
在得到颂徵同意後,族长夫人缓步走上前,像找回了遗失许久的稀世珍宝,紧紧抱住了颂徵。
看着这一幕,族长的眼睛更红了。
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他和族长夫人都默契地没有去问颂徵是何如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的,更没有问她逆鳞和鲛珠为何不见了的事。
直至第二日,鲛族举行少主认祖一事。
在灵池的滋养下,颂徵身上的灵气不过半日便恢复了七七八八,但她挂念着秦瑾昭,仪式整个过程都心不在焉的。
宣浔还以为是她身子没有恢复好的缘故,并未多想,继续有条不紊地念着词。
这个所谓的仪式在颂徵看来不过是一个过场,无非就是当着全族的面宣布她的身份,然後承认她少主的身份。
毕竟族长还如此年轻,她这个少主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吉祥物。
很快仪式便到了最後一步,宣浔以灵气为刃轻轻划破颂徵的手心,将血滴到了一块通体漆黑的石头上。
在血滴上去的瞬间,石头骤然亮起,发出耀眼的银光将颂徵围绕,周围的灵气也快速朝她身上聚集。
所有族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待银光渐渐变淡,围绕在颂徵周围的灵气一点点散开,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灰眸中的诧异越发浓郁,宣浔握紧了手中捏着的玉杖,迎着族人期待的目光,一字一句宣布道:“恭迎鲛族第一百三十六位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