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危言耸听
看着空落落的军帐,秦知微又羞又气,忿忿地跺了下脚,快速将自己仪容整理好,以袖掩唇走出了帐。
“二公主殿下。”见秦知微出来,自个忙碌的宫女侍卫纷纷行礼道。
“免礼。”秦知微隐藏在发丝下的耳尖早已红成一片,她绷着张俏脸,目不斜视快步朝秦瑾昭所在的军帐走去。
帐内,为秦瑾昭号脉的正是前次出诊长公主殿的李太医。
李太医指尖轻轻搭在秦瑾昭纤细的手腕间,这脉越号,他眉头越蹙越深,神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最後竟是换了一只手重新号着。
秦宴看着他的举动,也变得紧张起来,一颗心高高悬起,忍了又忍,终是忍无可忍,拢眉冷声问:“太医,昭儿可有大碍?”
身形有一瞬的僵硬,李太医颤巍巍地收回手,下一息,竟是一撩衣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磕头道:“陛下恕罪,微臣……微臣才疏学浅,一时勘不透殿下的脉象……”
秦宴的脸霎时黑了下来,擡起一脚踹到李太医肩上,怒骂道:“庸医!”
李太医被踹得後仰倒地,可见这一脚秦宴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顾不得肩膀处撕裂般的疼痛,他躬身趴伏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陛下息怒,是臣愚钝。”
“望陛下恕罪……”
见不得自己门下的学生如此狼狈,一位上了些年纪的老太医微微佝偻着身子站了出来:“陛下,不如让老臣看看罢。”
秦宴正欲发怒,但见说话的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陈太医,又冷脸将想骂的话咽了下去。
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秦宴没好气地瞪了李太医一眼,甩袖走到一旁静静等待陈太医号脉诊治。
陈太医从善如流地在床边坐下,凝神为秦瑾昭号着脉,下一瞬,他神色一变,黑白相间的眉毛直接皱成了一团。
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为何自己的得意门生宁可说自个儿学艺不精也不愿说出长公主现下的病情。
毕竟这搁谁说出来都是件得罪陛下且项上人头随时不保的事儿。
“……”陈太医神情讪讪,暗暗瞪了唯唯诺诺跪在地上的李太医一眼,又小心瞥了眼龙颜不悦的秦宴,斟酌着开口,“回陛下,长公主殿下受的都是外伤,并未大碍,只需按时换药即可。但还有一事……”
陈太医一副欲言又止模样,隐晦地朝帐内扫了一眼。
秦宴会意,语气不容拒绝:“其馀人先退下。”
帐内候着的宫女和太监自觉退了出去。
陈太医暗示性地同李太医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再此处碍眼。
知晓内情的李太医哪里敢耽误,不由分说地将一脸懵的其馀太医拽出了军帐。
宋铖还杵在原地没有动,但在秦宴幽深的眸光扫过来後,他双手一躬,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见其馀无关的人皆不在了,陈太医先发制人,“砰”的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下一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听见他说这句话,秦宴脸色微变,再联想整个号脉过程李太医的欲言又止,登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眼皮一跳,秦宴冷声开口:“那你还是不当讲为妙。”
陈太医深吸口气,又重重磕下一头,顶着秦宴深沉的眸光,硬着头皮道:“陛下,此事与长公主殿下有关。”
“只怕老臣是不当讲也得讲。”
在宫中服侍帝王多年,他自然是个聪明人,更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与其帮忙瞒下这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还不如一开始坦白为好,至少还能为自个儿谋得一线生机。
秦宴闭上双眸,良久才从喉咙里吐出一字:“讲。”
陈太医再行一叩礼,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陛下,老臣为殿下号脉,且多次确认,殿下已有身孕三月馀。”
秦宴听得虎躯一怔,片刻後才反应过来,沉脸呵斥道:“一派胡言,陈太医信不信朕诛你九族!”
陈太医脊背挺直地跪在地上,语气不卑不亢:“回陛下,微臣自然是信的。可此事事关殿下,老臣自是不敢胡言乱语,还望陛下明鉴!”
重重“哼”了一声,秦宴眉心紧拧,不容拒绝道:“再为昭儿号一次脉。”
“是,陛下。”
陈太医屈膝上前,撩起宽袖轻轻将指尖搭在了秦瑾昭腕间。
但很快,他便收回了手,垂首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秦宴的呼吸声很沉,他拢眉看了眼俯身跪地的陈太医,又看向昏睡的秦瑾昭,薄唇紧抿,不知再想些什麽。
不知过了多久,陈太医听见秦宴沙哑着声音问:“昭儿多久能醒?”
陈太医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如实回道:“回陛下,殿下脉象平稳,除却些皮肉伤,身子并无大碍,昏睡不醒应当是精神过度疲乏所致。不出意外,殿下暮时之前便能醒来。”
“嗯。”秦宴目光在秦瑾昭小腹处停留一瞬,声音不觉透着几分别扭,“那……那孩子可有大碍?”
陈太医怔愣一瞬,一时也摸不透秦宴究竟是几个意思,迟疑着开口:“那孩子很健康,并无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