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徵早已自顾不暇,却仍不忘虚张声势地威胁它:“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此刻就把你给逮出来。”
此话一出,光影似被施了定身诀,杵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再动一下。
轻咳两声,颂徵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虽不知晓这小玩意儿究竟是从何处来的,但眼下它并未伤害锦意,甚至若没有它护着,只怕锦意早已是凶多吉少。
甚至它此刻的虚弱也同锦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思索间,光影又小心翼翼地贴了上来。
它缠在颂徵探出去的灵气上,很轻柔地蹭了蹭。
颂徵被它的举动弄得一愣,不知为何,她竟感知到了它此刻忧伤的情绪,似讨好,又似在道别……
“你……”颂徵心口突然像刀绞过一般,疼痛难当。
这小玩意儿消失不见她应当放心才对,为何会这般难过?
唇瓣翕动,颂徵闭上双眸,俯身贴上了秦瑾昭的唇。
轻轻撬开微啓的牙关,颂徵将体内鲛珠逼出,舌尖顺势一抵,便渡了过去。
鲛珠离体的瞬间,颂徵大汗淋漓,剧烈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如同才从水中捞出来似的,衣衫被汗洇成一团一团的。
颂徵双腿软得厉害,就连耳鳍都冒了出来,她咬紧後槽牙,声音近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故作恶狠狠的一字一句地威胁着已然愣住的小光影:“你还不能消失,替我保护好锦意,不然日後拿你是问。”
小光影周围的银光肉眼可见地强了起来,它不断上下跳动着,似在向颂徵做着保证。
鼻腔发出一声冷哼,颂徵狼狈地收回灵气,撑着木棍,颤巍巍地往洞外走去。
侧耳听着空气中越来越近的银铃声,颂徵再也支撑不住,浑身一软,摔倒在了离洞口只有几步的地方。
月光倾洒,落在了散落一地的银发上,满地霜华。
颂徵蜷缩着身子,蓝眸无神地看着面色阴沉的宣羽,她动了动唇瓣,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灼目的绯衫衣摆被风吹动,宣羽赤足踏着清冷的月光,快步走上前,沉着张俏脸将虚弱易碎的小鲛人抱了起来。
“你还真是……胡闹!”宣羽气得胸口发疼,她有想过颂徵会没分寸,却没预想过她会将自己作成这副鬼模样。
在离地的刹那,颂徵微蜷的双腿银光一闪,霎时化成了一条银色鱼尾。
银月之下,本是漂亮至极的鳞片,此刻却黯淡无光,活似一尾脱水已久的咸鱼。
宣羽冷笑一声,没好气地同颂徵开着玩笑:“知晓虎落平阳被犬欺麽?”
“你现下这样子,但凡来只猫都能让你去阎王殿报道。”
“毕竟猫也最喜欢吃小鱼干了。”
颂徵已是长气短出,听见这话,直接翻了个白眼。
她不翻还好,一翻可把宣羽吓得够呛,以为颂徵晕死过去,抓起胳膊用力摇了起来:“喂?颂徵,你可别晕啊?!!!”
颂徵被宣羽晃得头晕眼花,险些真的撅过去,呛咳几声,语调仿若回光返照:“宣羽,你再晃我就真的晕了。”
“哦。”宣羽神色一沉,已准备带颂徵离开,“有人来了。”
“别。”颂徵制止了宣羽的动作,语气执拗,“我要确认她安全。”
宣羽:“……”
沉沉呼出一口气,宣羽一脸恨铁不成钢:“行。”
马蹄声越来越近,宣羽往颂徵嘴里塞了颗吊命的丹药,指尖掐了个诀,不着痕迹地将两人身形隐去。
骑马之人正是宋铖,他目的明确,直奔浓烟始源地而来。
见着山洞外对着的枯叶堆,宋铖将马勒停,径直跳下马,朝洞内跑去。
“瑾昭?!”看着昏迷不醒的秦瑾昭,宋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跑至洞外,将腰间携带的信号弹打了出去。
又怕搜寻的队伍看不见,宋铖搜集枯叶点燃,不多时,浓浓白烟便飘向高空。
宣羽饶有兴趣地看着宋铖忙前忙後的身影,意味不明地轻“啧”了声。
很快,更多搜寻的士兵便循着浓烟找到了这里。
“宋小将军!”
宋铖站在山洞口朝他们招手,大吼一声道:“快传太医,我找到殿下了!”
“呵,还瑾昭。”宣羽像看乐子般摇了摇头,末了还不忘刺激颂徵一嘴,“小徵儿,看样子你好像为他人做了嫁衣呢。”
颂徵睁着双蓝眸瞪她,“噗”地一声吐出口鲜血,眼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吐出的血在空气中形成血雾,落玉盘般化成了颗颗大小不一的刺眼血珠。
“……”
宣羽沉默一瞬,淡银色流光一闪,踏着月色马不停蹄地回了月上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