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徵缓缓擡起头,懒泱泱地掀了掀眼皮,一双蓝眸朦朦胧胧的,语气也浸满倦意:“不了,我有些乏了。”
秦瑾昭抿唇,放柔声音道:“那你先熄灯歇息?”
颂徵单手撑着下颌,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好。”
见她如此,秦瑾昭也不好再说甚,将大氅上的压襟取下,妥帖地收进梳妆盒中,才去了寝屋後面的汤池。
不多时,颂徵便听见了断断续续的水声。
她曲起指关节揉了揉额角,下一瞬,有些烦闷地将抹额给扯了下来。
又坐在椅子上出了会儿神,颂徵拂袖挥出道灵气,将屋中的烛火尽数熄灭,就着黑暗换下衣衫,躺回了软榻上。
後屋的水声似乎大了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意。
颂徵难耐地翻了个身,但没过几息,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她垂眸看着缠在手心的抹额,指尖弹出一道灵气点燃一盏烛台做照明,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一颗鸭蛋大小的夜明珠,面色分外平静地使用灵气将其削薄。
直至这颗夜明珠被削成小指厚薄,颂徵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一点点将四角削平,做成了一块玉牌的形状。
指尖寒光亮起,跳跃的烛火下,颂徵亮出锋利的指刃,一笔一划地在玉牌上雕刻出一只凤凰的形状。
玉牌一面凤凰浴火涅盘重生,一面是亭亭如盖的梧桐树。
颂徵手上动作干净利落,不大一会儿便将玉牌刻好了,她拈着抹额编了一个好看的环扣并系到了玉牌上。
听见後屋从水中出来的动静,颂徵掐了个净身诀瞬间将残局收拾干净,五指虚握着玉牌,重新躺了回去。
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屋後的动静好似每时每刻都牵动着她的心跳。
大概过了三刻钟,拾掇妥当的秦瑾昭才从後屋出来。
沐浴後特有的湿润清香猛然侵占了周围的空气,颂徵眼眸微眯,不轻不重地碾了下指腹。
寝屋只点了一盏烛台,烛光微弱,有限地照亮了一小方地。
这是颂徵特意给秦瑾昭留的。
秦瑾昭怕吵醒颂徵,掐灭了从後屋拿出来的烛台,借着屋内昏暗的烛火,轻手轻脚地将手中东西搁下。
待她擡眸时,一道亮光在软榻上亮起。
“阿徵,你怎还没睡?”秦瑾昭语气歉疚,“可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颂徵坐起身,被褥顺势滑落至腰迹,白色亵衣领口松垮,微露出来的肌肤在玉牌散发出来的光亮下泛着莹莹冷光。
似是觉得玉牌的光亮不够,颂徵又从怀里摸出一颗鸡蛋般大的夜明珠,屋内骤然变得亮堂起来。
夜明珠的光照在颂徵倾世绝美的面庞上,蓝眸深邃迷蒙,却又澄澈无比,银光倾洒,似为她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高贵清冷的银,银发如皎月,这才是颂徵原本的发色。
恍惚间,秦瑾昭好似看见映着银色圆月的幽深海面,一条面容清绝艳艳的鲛*人半潜在海面上,蓝眸浩如星辰,被海水濡湿大半的银发贴在脸颊处丶锁骨间丶竟比月光还有白上几分,鲛人神情悠闲自在,迎着清冷月光,在海面上甩着银尾无忧无虑地畅游。
渐渐的,脑海中的画面消散,视线重新聚焦,一点点和眼前人重合在了一起。
秦瑾昭一时说不出来心里是何滋味。
颂徵生性自由,若是当年她没有在南海遇到颂徵,小鲛人此时应当顶着银月,自由自在地辽阔无际的大海中嬉戏遨游。
若是如此,颂徵便不会入京,亦不会被牵扯进这些勾心斗角中……
“那是甚?睡不着麽?”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勉强,秦瑾昭内心矛盾至极,她想保护颂徵这份难得纯善;可她也知晓,在宫里这个吃人不吐骨头都地方,太过纯善,只会害了颂徵。
“想等你。”颂徵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蓝眸水雾氤氲,姣好的面容上却带着几分略显傻气的笑。
她献宝似地将手里的玉牌和夜明珠递了递,精致的眉眼弯着,像是皑皑山巅突然绽放的一朵雪莲,美得让人心头发颤:“锦意,给你。”
“这是……夜明珠?”秦瑾昭作为长公主,见过的珍宝无数,但这麽大一颗的夜明珠,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夜明珠价值连城且分外罕见,国库里放着的两颗夜明珠也不过指关节大小,便可抵数座城池,据传,那两颗夜明珠还是前国师献给先皇的。
颂徵是鲛人,能如此大手笔的拿出这麽大一颗夜明珠,秦瑾昭并不奇怪。但她惊讶的是,颂徵竟要将这颗夜明珠给她。
“对呀,夜明珠,可以照明用。”颂徵眉眼含笑,蓝眸中尽是真诚。
秦瑾昭站在原地,缓缓摇了摇头:“太贵重了,阿徵,我不能要。”
“嗯?这东西很值钱麽?”颂徵语气惊奇,全然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倾身不由分说地将夜明珠和玉牌塞到了秦瑾昭手中,“我还有很多,但这是给锦意的。”
“我南海洞府中还有许多,锦意若是喜欢,有机会我回南海一趟,将镶壁上全部取下来。”
“……”秦瑾昭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两下,夜明珠当照明的用,颂徵这是有财大气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