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端坐于一旁,面前煨着一壶温水,见颂徵面前的茶盏空掉,便提壶不疾不徐地又续上一杯。
凝眸透过窗户看了眼天色,颂徵调整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整个人懒怏怏的,眉眼蜷着一股子倦怠。
暖意围绕的舒适感让雪雁有些昏昏欲睡,轻掐手心,她终是忍不住问道:“颂姑娘,可要传膳了?”
“传罢。”颂徵掀了掀眼皮,老神栽栽道。
雪雁如临大赦,忙不叠起身朝屋外走去,迎面而来的寒意登时让她清醒不少,睡意也跑得一干二净。
怕自己真会睡过去,一直到宫女将膳上齐,雪雁才慢腾腾地回了暖意融融的大厅。
颂徵已抱着汤婆子入座,她掩唇打了个哈欠,蓝眸洇着水汽,潋滟勾人,微挑的眼角染着抹薄红,举手投足间尽是撩人魅意。
她朝雪雁展颜一笑,弯着眉眼温声道:“雁姑姑,你也坐下一同吃罢。”
颂徵捧着杯温水轻啜一口,继续劝道:“雁姑姑,现下天寒,菜冷得快,况且这麽多菜,我一人吃也太铺张浪费了些。”
“颂姑娘这……”雪雁正欲拒绝,但一对上颂徵那双湛盈盈的蓝眸,即将说出口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终是败下阵来。
用完晚膳,雪雁便让丫鬟将碗筷全撤了下去,又按照惯例从罐中取出几片山楂干给颂徵。
没一会儿,颂徵便将山楂干吃完,借着袖口的掩饰,她从储物袋中摸出几颗灵果当膳後零嘴吃。
雪雁并未多想,只以为颂徵吃的依旧是山楂干。
等丫鬟尽数退下後,她放柔声音问:“颂姑娘可是要回寝屋了?我好命人提前将暖炉放好。”
此刻天色已暗完,飘雪簌簌,寒气愈浓,甚至窗沿处都凝了一层薄霜。
将最後一颗灵果塞入口中,颂徵含糊地应了声:“那便回罢。”
“好。”雪雁含笑应下,随即吩咐丫鬟去了。
待她走远,颂徵将怀中的汤婆子放到一旁,蓝眸微眯,擡起骨节分明的右手在半空中拈了几下,一缕细如发丝的银线显现在指尖。
颂徵将银线在指间缠了几圈,正思索着用这线做些什麽好时,她敏锐地听见了公主府门外传进来的动静。
还是被人刻意压低了的动静。
眸光轻掩,颂徵骤然收紧五指,银线一点点消却痕迹,凝成灵力又回到颂徵身上。
喉间缓缓晕出声轻笑,颂徵豁然站起身,还不忘搂过搁至一旁的汤婆子,快步朝府门方向走去。
公主府门外,司琴撑着把伞,虚扶着秦瑾昭下了马车。
“殿下。”府门处的侍卫纷纷行跪礼道。
秦瑾昭一袭月银色裙装,腰间暖玉轻曳,袅袅寒雾中,精致的眉眼也似裹上了一层薄霜,她轻理宽袖,遮住了腕间戴着的玄色阴沉木珠,淡淡开口道:“平身罢。”
“谢殿下。”侍卫应了声後,才神色恭敬的站起身。
怕弄出动静的太大,司琴适时压低声音道:“都做自己的事情罢,不必通报。”
侍卫还欲应声,却见司琴摇了摇头,这才会意过来,忙退身为进府的秦瑾昭让出条道。
司琴撑着伞为秦瑾昭遮蔽沿途的风雪,但在快至大厅时,秦瑾昭蓦地停住了脚步。
司琴似有所察,也跟着停了下来,一擡眸便被眼前所见给晃了眼。
倾世佳人身披白色银袍,怀抱着一只汤婆子俏生生立于厅门口,佳人眉眼深邃,瞳眸湛如蔚海,眸中水光潋滟似缀有万千星光。
如此佳景,寒雾似也偏爱她几分,透过橘黄烛火浅浅酝于周遭,朦朦虚无,宛若不食烟火的谪仙。
“锦意。”颂徵噙笑唤道,吐息间白雾自唇瓣袅出,好似绕于谪仙四周的蓬莱仙气。
司琴霎时回神,这哪是什麽不食烟火的谪仙,分明就是位祸水,不仅如此,这祸水还将自家天潢贵胄的长公主殿下迷了个五迷三道。
目光在触及颂徵那一霎那,秦瑾昭有一瞬的愣神。
自那日赴远香园一别,又是多日未见,颂徵似是又长高了些,身形愈发消瘦,面容倾城昳丽依旧让人惊艳,气质清傲绝尘,哪怕抱着只再普通不过的汤婆子也不曾消减半分。
薄唇微张,秦瑾昭轻轻呼出口白雾,视野被雾气迷蒙,又慢慢消散开,直至重现面前人的绝色容貌。
“阿徵。”秦瑾昭快步走上前,凤眸笑意清浅,神色自然道,“屋外气寒,怎的不进屋?”
颂徵浅笑嫣然,弯着双盈盈蓝眸,人畜无害道:“我在等你啊。”
秦瑾昭怔了一下,随即笑着问:“等我作何?”
面上笑意渐深,颂徵探了下秦瑾昭的手温,甚是轻柔地将汤婆子塞了过去,蓝眸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笑吟吟道:“因着想见锦意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