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昭拿着本书册在一旁翻看,她虽瞧不见灵气是何样的,却也猜到颂徵定是又做了些什麽。
书页被捏出道道皱褶,秦瑾昭终是忍不住开口:“阿徵,你这般很容易暴露身份。”
“啊?”指尖轻轻抚过梅花粉嫩的花瓣,颂徵蓝眸噙着浅浅笑意,眉眼精致,似水流转,眸中仿佛能看到湛蓝的海洋,涟漪不断。
她嗓音婉转低柔,绻着绵绵侬情:“锦意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秦瑾昭只觉这份话听着何其熟悉,像极了昔日她用来搪塞秦宴的那套说辞。
再看颂徵那张得到上天偏爱的绝美面庞,已及单纯无害的湛蓝眼眸,秦瑾昭也觉着是自己多虑了。
依颂徵这纯良性子,又岂会知晓搪塞是何意。
翻页的动作微顿,秦瑾昭敛眸道:“人心叵测,阿徵还是勿要太信任旁人的好。”
将花瓶摆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颂徵收回手,温和一笑道:“我不信旁人,只信锦意。”
随即又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宣羽那老狐狸也是勉强能信的。
眼底的无奈一闪而逝,翻页声响起,秦瑾昭擡眸看向颂徵,隔了好半晌才问:“阿徵,你昨夜为何进宫……”
“嗯?”纤细的腰身倚靠在桌边,颂徵攥紧指关节,撇了撇嘴,故作不满道,“你都好几日不曾来府上,我担心你出什麽事了。”
颂徵将神态和语调拿捏得恰到好处,未让自己露出半分破绽来。
秦瑾昭自知理亏,放柔声音道:“我也不愿这般,但宫中有事耽搁了。”
颂徵却不似以往那般好骗,一语道破道:“可是因着手心和额头上的伤?”
秦瑾昭一时语塞,但一对上颂徵较真的蓝眸,她又悄无声息地将企图搪塞的话尽数咽了下去,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是。”
纤指下意识勾成爪状,颂徵眼中狠厉一闪而过,咬紧後槽牙忿忿道:“是何人伤的你?我定十倍讨回来!”
时隔多年,秦瑾昭再次在颂徵身上见到了被她隐藏得极好的野性。
一条成年鲛人应当有的野性。
“阿徵。”将书册搁下,秦瑾昭柔声安抚道,“无人伤我,是我自个儿不小心弄伤的。”
颂徵眼神怀疑地看着她,将信将疑地问:“当真没人伤你?”
秦瑾昭颔首,又怕颂徵不依不饶,简洁解释道:“地上摔碎了茶盏,我一时不擦,便伤着了。”
“疼不疼?”颂徵摩挲着秦瑾昭的手心,不禁自嘲地笑了声,“伤得这般深,定然疼极了。”
颂徵怕疼,亦怕秦瑾昭承受这份疼。
“已经不疼了。”秦瑾昭回以浅笑,小拇指勾住颂徵指腹,讨好道,“还是阿徵厉害,我还以为会留疤。”
颂徵“哼”了声,扬着下颌,语气是藏不住的得意:“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锦意留下任何疤。”
秦瑾昭哑然失笑,倒了盏茶递给有些飘飘然的颂徵,拿过书册继续看了起来。
估摸着过了半个时辰,飘雪渐歇,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来人正是司琴,她看了颂徵一眼,躬身将一张拜帖递到秦瑾昭面前:“殿下,二公主殿下邀您去远香园赏梅。”
纤眉微蹙,秦瑾昭抿唇接过拜帖,翻开看了许久,久到司琴以为她会回绝时,秦瑾昭清冷的声音传来:“备车罢。”
“是,殿下。”司琴轻声应下,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等秦瑾昭接下来的指示。
秦瑾昭擡了下手道:“先下去罢。”
司琴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气氛霎时变得沉默。
颂徵在等秦瑾昭开口,蓝眸藏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好半晌,秦瑾昭才踟躇着开口:“阿徵……”
颂徵身子有一瞬的僵硬,鲛人最引以为傲的直觉告诉她,秦瑾昭接下来的话,并不是她想听到的。
果不其然,秦瑾昭接着道:“我要出府一趟,晚些时候再回来。”
蓝眸霎时黯了下来,颂徵低下头,敛了些嘴角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好。”
秦瑾昭似松了口气,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唇,却还是什麽都没有说。
很快,司琴前来禀告马车已备好。
秦瑾昭施施然起身,将一个汤婆子塞到颂徵怀中,温声叮嘱道:“後几日若有人来访,通通拒绝掉。”
“好,我记着的。”颂徵点头应下,神色闷闷地将秦瑾昭送出府,又眼巴巴地看着她上了马车。
直至马车驶远,颂徵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抱紧手里的汤婆子,声音像是梗在了喉咙里,又酸又涩:“雁姑姑,锦意同那位二公主殿下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