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昭不置可否地笑笑,却没有拒绝。
她伸手将颂徵的兜帽戴上,柔声开口:“天凉,别染了寒气。”
马车就停在公主府门口,司琴撑着伞,半侧着身子替秦瑾昭挡住了数道企图窥探的目光。
在秦瑾昭准备踩着踏凳上马车时,颂徵突然出声叫住了她“锦意!”
秦瑾昭回眸,面上不解转瞬即逝:“嗯?”
颂徵用手压着兜帽,快步跑了过去。
“这个给你。”她飞快将藏在袖中的东西塞到秦瑾昭手中,面上笑容干净纯粹,生怕她会再次将东西退回,又倒退着跑回了府门处。
手中触感冰凉,是一份被颂徵捏出形状的厚实雪团。
注意到司琴探究的视线,秦瑾昭手袖一擡,就手中雪遮掩了个严实,
司琴:“……”
待两人上了马车,侍卫长鞭一甩,驱车朝皇宫方向驶去,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轱辘印。
直至马车驶出一段距离,秦瑾昭才移开袖口,见清了手中雪团的形状,不禁轻笑出声。
司琴好奇地看了过来,惊奇道:“殿下,颂姑娘这捏的……是鲛人?”
颂徵的手很巧,亦或许是她动用了法术的缘故,她捏了一个缩小版的自己,人身鱼尾,耳鳍小巧精致,微卷的发丝垂掩直腰迹,宽松衣衫遮掩下,一条覆满银鳞的鱼尾显露出来,栩栩如生得像是昨夜她从汤池中探出身子时的情景,清媚勾人。
眸光微沉,秦瑾昭脖颈一仰将盏中温茶一饮而尽。
司琴觉着新奇:“原来鲛人竟长这般模样。”
搁茶盏的动作一顿,秦瑾昭面色如常道:“南海有很多同鲛人有关的传说。”
司琴做恍然状:“险些忘了颂姑娘便是南海人士。”
顿了会儿,她又压低声音问:“殿下,你觉着这世人真的有鲛人?”
秦瑾昭抿唇,隔了好半晌才道:“也许,有的罢。”
目送马车驶远,颂徵摸着自己耳朵尖儿,心不在焉地进了府。
“颂姑娘。”眼见颂徵将被门框绊倒,雪雁唤了她一声。
“啊?”颂徵回神,但脚已迈出,哪怕反应再快,她依旧被绊了个踉跄。
雪雁连忙扶住她,一本正经道:“雪天地滑,颂姑娘多留意些。”
颂徵歉意一笑:“多些雁姑姑提醒。”
“颂姑娘客气了。”
见颂徵又要去书房看书,雪雁特命丫鬟多放了几个供暖的火炉,并将茶水丶零嘴一并备好。
书房内,颂徵站在窗边望着茫茫雪景发了会儿呆。
雪还在下,似乎下得更大了。
院中梅树迎着这料峭冬寒在一夜间开出近半的梅花,簌簌雪花落在梅瓣上,花瓣颤了颤,颜色被冻得鲜红,暗香浮动在茫茫雪色中。
呵出的气息变成白雾,弥散进了朦朦寒气之中。
颂徵合上窗户,甫一转身,便被冷不丁出现在桌上的女人吓了一跳。
宣羽脸色算不得好,灰眸阴着几分郁色,一出口便是兴师问罪:“是你告诉江漓我是月上梢的幕後老板?”
颂徵脸上的疑惑并不像是装的:“我告诉她你是月上梢的花魁,也不会同她讲这件事!”
宣羽狐疑地督了她一眼,沉着脸道:“不是你,那会是谁?”
馀光掠见一旁的书架,宣羽一拍书桌,咬牙一字一句道:“那便只能是秦瑾昭那心机深沉的女人了!”
颂徵:“……”
蓝眸闪了闪,她心虚反驳道:“你可莫要冤枉锦意。”
宣羽冷笑着说:“若不是她,那江漓又怎会在月上梢呆了一夜,点了名的要见我。”
颂徵干笑两声,牵强地扯开话题:“我觉着漓小郡主人还挺不错的,你就这般拒绝人家,未免也太……无情了些。”
“你懂甚?”宣羽瞪她一眼,没好气道,“她是人族,寿命只有短短数十栽,注定没结果的事,就不该让它发生下去。”
用力咬了下舌尖,颂徵涩声问:“那,若你也喜欢上她了呢?”
“那也不该。”深吸口气,宣羽语重心长道,“小徵儿,你应当明白,鲛人同人族,若非用些特殊手段,是生不出小鲛人,孕育不了後代的。”
後代,在鲛人一族的传承中,是极为重要的。
颂徵求知欲满满地问:“特殊手段是?”
宣羽灰眸一眯,语气渗满危险意味:“小徵儿,你该不会喜欢上秦瑾昭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