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徵想了许久也未曾想明白,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擡脚走至凉亭边缘,修长的双臂微张,正欲纵身跃入湖水中清净一番,便听见一道清冷的女声从湖岸边传来:“阿徵,过来。”
颂徵猛然睁开眼,定定望着独自踏月而来的绝色佳人。
佳人莹玉般的手指间提着盏灯笼,唇角噙着笑,带着点撩拨人的意味,银月洒落下的光晕自她四周扩散,多了层朦朦胧胧的不真实感。
佳人在唤她:“阿徵。”
颂徵偏了偏脑袋,收回手臂,指尖掐了个诀,一个闪身出现在了秦瑾昭面前。
她出现得突然,身形又极度不稳,竟一个踉跄直直朝秦瑾昭扑去。
手中灯笼落地,秦瑾昭伸臂将险些摔倒的人稳稳揽进了怀中。
颂徵略比秦瑾昭高一些,被这麽一揽,顺势靠在了她肩上,身姿如弱柳扶风,还带着几丝颤,凄怜极了。
秦瑾昭撩起外袍裹住了颂徵的肩,替她挡住了呼呼刮来的凉风。
手犹豫片刻,秦瑾昭还是轻轻搭到了颂徵腰间,柔声安抚道:“怎的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颂徵低着头,一点点将脑袋埋进了秦瑾昭颈间,声音瓮声瓮气的:“体内灵气紊乱了。”
“???”秦瑾昭语气染上急切,“要不要紧?我……要做些什麽才能帮你?”
淡淡檀木香萦绕在鼻腔间,颂徵忍不住深深嗅了口,蓝眸微闪,泛着淡银色的发丝下,耳鳍竟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意识到耳朵的异样,颂徵猛地别过头,将头埋得更深了。
秦瑾昭自是注意到了,未再多言,拦腰将颂徵抱起,快步朝寝屋方向走去。
银月温柔,朦胧的月光下,两道身影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草地上,掉落的灯笼灯芯偏离,终是将素色纸壁点燃,火势骤大,眼看狰狞火舌将整盏灯笼吞没,枯黄的草杆晃动,火势猛地熄灭,只留一缕青烟缓缓飘远。
而平静翠湖湖面,一尾龙鲤悄悄探出脑袋寻探情况,见那煞神不在,才敢浮出水面觅食畅游。
秦瑾昭来翠湖时便将丫鬟丶侍卫全部遣散,是以回寝屋路上未见一人,只有银月丶深冬寒风及虫鸣相伴。
这是秦瑾昭第二次见颂徵的耳鳍,怕她缺水的症状加重,不觉加快了步伐。
红唇微勾,颂徵靠在秦瑾昭肩上,呼吸深快,声音夹着丝不易察觉的颤:“锦意,是不是快到新年了?”
“嗯。”怕她难受得紧,秦瑾昭丝毫不敢分心,走得飞快,“快到了。”
心跳如雷,尽数被颂徵用紊乱的呼吸声所掩盖,她垂眸,发丝滑落遮住了小半张绝美的脸庞,下巴白皙瘦削,修长的脖颈不堪一折,无形中透着股美人失意的楚楚可怜味,让人心生怜惜。
咬了咬下唇,颂徵略显期待地问:“这是我在京中过的第一个新年,锦意,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过?”
後屋的汤池到了。
秦瑾昭擡脚将门踢开,同开门声一道响起的是她并不肯定的回复:“阿徵,我尽量。”
阿徵,我尽量。
短短五字,已让颂徵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秦宴今年的寿宴定在了新年那一天。
可她的锦意却告诉她,尽量。
“我知晓了。”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颂徵捂着自己的耳鳍从秦瑾昭怀里钻了出来,连衣衫都不曾脱去,直接进了池中。
秦瑾昭站在池边,热雾弥漫,似一层厚纱覆在两人之间,辨不清虚实。
拨水声响起,颂徵将腰带扯去,在水中现出银色鱼尾,霎时衣襟散开,春光在水波荡漾下泄出。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水波轻晃时,颂徵被热气熏得泛粉的肌肤在盈盈水光中若隐若现,纤弱的细腰好似不堪一握,软得像是春日里刚冒出嫩芽的柳枝,引人攀折。
凤眸滑过丝晦暗,秦瑾昭以手掩唇,轻咳一声道:“我自是想同你一起过的,但那日宫中有些事,暂且脱不开身,我尽量早些回来陪你。”
这番回答自是天衣无缝挑不出毛病,若不知晓是何事还好,但在知晓究竟是何事之後,颂徵心口止不住地泛起丝丝酸痛感,一阵一阵的难受。
面上不显,颂徵身子往下沉了些,捧起一抔水泼到脸上,纤长睫毛悬着盈盈水珠,蓝眸一片润泽赤忱,啓唇邀请道:“锦意,陪我泡会儿罢。”
拨水间,源源不断的热气从水面蹿出,变成水雾在屋内升腾弥漫,视线愈发模糊,湿气浸染,所到之处似带上了几分春色。
池中人如开在冥河两岸的曼陀罗,有着诱人上瘾的美丽,却也是危险的,稍不注意便会沦陷其中,从此万劫不复。
吞了吞喉咙,秦瑾昭凤眸中多了几分隐忍,涩声婉拒了颂徵的邀请:“不了,你泡罢。”
坠在睫羽上的水珠落下,隐没进了一汪池水中。
颂徵缓缓游至池岸边,两条藕臂搭在堆砌的理石上,朦朦热雾中,一双蓝眸透亮,跟池水一般透彻。
水珠从下颌滑落,她探出上身,指着自己耳鳍,无措道:“锦意,我耳朵有些痒,你可不可以帮我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