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丶自临界的奇点下看(前)(if线:伊萨x云)
“隆隆——”
随着吉普车的剧烈颠簸,坐在後排的青年猛然惊醒了过来。他一手掌住了前排座椅的靠背,另一只手却暗自扣在了袖中的击发上。
透过破损的後视镜,云魏只能窥见司机不修边幅的下巴与露出的黄牙。他还没从审慎中回神,就见坐在副驾的男人转过头来,冲他意味不明地笑道:
“哟嚯,小猫咪,你睡醒了?不得不说,你方才睡着的模样真他娘的可爱!”
油腔滑调,这无疑是某种由欲望驱使的,又经喉咙深处发出的,极度令人恶心的语气。
很显然,在这辆明显是“黑趟子”的车上,对方已经把他当做是一只困于笼里在劫难逃的玩物了。
云魏没有答话,他安静地与那双三角眼睛对视了两秒。直到对方视线下望,瞥见寒光闪烁的十字弩尖端,他这才侧头望向了窗外。
馀光里,那满脸凶相的高加索人还在打量着他,旋即又哼哼笑着转过头去,与邻座的司机用粗犷的俚语讲起了下流话。
青年人敛下眼眸,神色漠然地盯着窗角处的污渍,竭力让自已的呼吸显得平静。
这次d级探索任务恐怕很难善了,与其枯坐着等待对方不知何时发难,不如他趁机找机会逃掉。
他必须打起精神,不能再犯方才的错误了。
实际上,云魏也不知道刚才自已到底是怎麽回事,竟然会在後座上莫名其妙地打了个盹儿。在那短暂的丶一瞬而逝的休憩里,他似乎经历了一段相当相当漫长的梦境。
迢远悠漫,几乎足以穷尽一生。
可是,从惊醒的那一刻开始,他又在转瞬间把梦境里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老实说,要不是因为车里还坐着两个不安好心的坏人,云魏现在只想捶着头去回忆梦里的内容。
他有一种感觉,就像他正站在某条看不见的界线上。
这条界线分割了许多对立的不能共存的事物,例如光与暗,虚与实,现实与梦境,过去与未来,既像天际线那般不可到达,又像循环的海岸线一般永无尽头。
而他无比怅然迷茫,因为这又像只是每次梦醒时分的寻常体验。
惟恍惟惚,杳冥难从。
青年人用力呼吸着闷热污浊的空气,直到双胁之下隐隐生出钝痛,这才缓缓向外呼出。
热汽在灰暗的玻璃上凝结,透过不洁滑落的水滴,远处的旧日都市轮廓逐渐变得清晰,黑布隆冬的阴影像是自远古时起便沉眠盘踞的凶兽。
而云魏知道,他要等待的机会,必然藏匿其中。
……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确实出现了好几个机会,比如这辆不争气的吉普车先後抛锚了两次,再比如司机忽然便意上涌下车放水一次。
但那个叫作格里高的男人却始终吊儿郎当地坐在副驾驶前排,而很难忽视的是,他的袖口正裹住竖起的枪管不断地来回擦拭。
这个亡命之徒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吹着口哨,眼睛却总是不经意地看向後视镜与云魏对视,因此後者只是恹恹地坐在原位,并没有轻举妄动。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云魏心下还是难免焦躁起来。
他的食指指腹压在金属击发上轻微滑动,那里已经因为渗出汗液的缘故变得滑腻温热,呈现出仿佛不是金属的奇怪触感。
再等等,如果一击不中的话,他的下场可就不妙了……云魏垂眸,视线落在座椅靠背上,暗自计算着弹道的路径。
或许,他该先把身上绑得很牢固的安全带解开。
刚想到这里,吉普车突然刹了下来,突如其来的惯性让後座的云魏飞身向前,在那个瞬间里他连忙松开了指下的击发,又感激起他幸好系牢了安全带。
车上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爆了句粗口,而挡在车前的人影已经一闪来到了侧面,格里高立刻拨转了枪口指向侧面,却听车外人声传来——
“先生们,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看在上帝的份上,请帮帮忙!”
云魏擡眼看去,只见一位银发老者站在街沿上,对方体型微胖,身着灰色的大衣与毡帽,倒是与末世背景格格不入的打扮,毕竟……实在是太过得体了一些。
而对方的要求也说不上简单,据老者说,他的侄子刚刚进到身後的店铺里搜寻物资,但墙面上方接近十米厚的积雪却忽然埋了下来。
于是他希望,“看在上帝的份上”,“好心的先生们”可以伸出援手。
听到这里,云魏面无表情地看向街沿处灰扑扑的雪堆。
说实话,他此刻只觉无语。
这人似乎忘记了,末日伊始距今已经十年,哪里还有多馀的善心?
但这位像是第一次经历末世的老者仍旧滔滔不绝,言辞恳切地说了许多,格里高也翘起嘴角微笑地听着,仿佛不是一个混迹街头的高普尼克,而是一位素质极好的绅土,耐心极了。
云魏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後者的枪托。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刚刚他根本没听见上膛的声音,看来对方的习惯和他一样,喜欢始终把弹药系在弦上。
哆哆嗦嗦的老者似乎说累了,而前排的车窗“吱啦吱啦”地降了下来,格里高笑眯眯地看向老者,“看在上帝的份上——”
他拖长了语气,而老者的目光也变得热切了起来,右手不住地在胸前画起十字。
“愿他娘的永远安息!”格里高狰狞地大笑着,补充完後半句。
那位老者不合时宜地呆住了,瞪大了眼睛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身体在不住地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