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了。
齐光在这里出生长大,几乎是被外公捧在手心里疼,他喜欢什麽都会买,他想要吃什麽,哪怕不健康,外公也会犹豫着买给他吃。
这个小破镇承载了他太多的美好回忆,和夥伴们上山下河,掏过鸟蛋抓过鱼,也养过蝌蚪观察它们慢慢长出腿变成青蛙。
直到十岁那年,他被父母接到了身边。
在那之前,忙于工作的父母几乎一年才来看他一次,他甚至都不太熟悉父母的样子,躲在角落不敢相认。来到了大城市,住上了大房子,家里还有保姆伺候,但是齐光一点都不喜欢那里。
外公没有一起搬过去,老人总是想呆在熟悉的地方,不愿意再折腾。
齐光想不通,默默赌气赌了好几年。
十岁,到现在十八岁,这八年发生了太多事,如今他的生活里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也许是药物发生了作用,也许是太累了,他无法再思考,很快睡了过去。
叶星第二天照常起得很早,在校门口买了包子和豆浆後,偷偷放进书包带进学校,经过十八班把早饭放在了昨天同样的位置。
齐光也很难得没有迟到,当他看到自己桌上熟悉的包子和豆浆时,犹豫片刻便放下书包往外走。
走到高三部的一楼,从门口望去,帅小芸还没来,不过桌上放的早饭最多的必然她的位置,果然,旁边还坐着经常给他拿早饭过来的眼镜妹,齐光跟她打了个招呼,认真选了个跟昨天不一样的面包和酸奶带走了。
回到教室後,他把面包和酸奶放在周添的桌上,然後心安理得地啃了一口包子。
嗯,果然还是猪肉白菜馅。
早自习开始了十分钟周添才到,讲台上坐着的是陆月扬,他们的英语老师,也是隔壁班的班主任。
周添笑着打了声报告。
陆月扬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头继续备课,她不是苦口婆心的人,也不是喜欢大吼大叫,对于周添的迟到她早就习惯了。
周添镇定自若走到自己的桌位,看到自己桌上放着早饭的时候两眼泛光,小声跟同桌说,“谢谢齐哥守护我的早饭,麽麽哒。”
齐光一脸嫌弃,“麽你大爷。”
“哎你昨天下午干嘛去了,老林的课你也敢不来啊。”周添一边拆着面包一边问。
“睡觉。”齐光转了转脖子,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
“哟,一看就睡爽了,”周添吸了一口牛奶,“老林叫你今天来了去他办公室。”
“知道了。”齐光无所谓地应着。
周添又似乎想起来了什麽似的,补充道,“他还说,你再这麽无视纪律就不让你进班级了。”
“罚站嘛,又不是没罚过。”
“不是,他的原话是‘这个兔崽子三天两头旷课,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教室是菜市场?直接别来读书了!’”周添认真回忆道。
“知道了。”齐光说。
第一节课下课後,齐光去老林办公室报到。
老林正泡好一杯茶,见齐光来了,把茶放在桌上,背往椅子靠过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开口道,“你说说看,第几次旷课了?”
齐光和老林向来不对付,但也并不想顶撞他,直接认错,“老师我错了。”
“你每次就嘴上说知道错了,哪次改了?昨天又干嘛去了?”
老林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有点事儿处理。”
“什麽事儿?”老林追问。
齐光没有说话。
老林叹了一口气,“你们家情况我也知道一些,但是这也不是你隔三岔五逃课的理由,你看看你现在成绩都成什麽样了?还想不想考大学?当年你中考成绩以全校第一进的我们学校,所有人都对你寄予厚望,我们都没放弃你,你更不应该放弃你自己!”
你当然不想放弃,齐光心里轻笑一声。
老林一直带的是重点班,当时齐光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进入陈镇中学的时候,理所当然就进了老林的班。老林也摩拳擦掌,要重点培养齐光。
当然,以学校对毕业班老师的奖励制度来看,齐光无疑是能为老林带来最多奖金的人。
老林也很快就发现了,他寄予厚望的齐光同学,抽烟打架逃课一样不落。
关键是,考试成绩一次比一次差。
他甚至都怀疑齐光的第一名是作弊得来的。
老林在坚信齐光中考作弊之後,便开始频繁出入年级办公室,试图说服年级主任把齐光调到别的班去。在他这种年纪的班主任的陈腐的思想里,齐光这种学生,只会令自己重点班班主任的名誉受损。
并且,占据了一个本来可以拿奖金的名额。
齐光也不负所望地越来越不爱去学校,为了配合老林有更多的理由在年级主任处谴责他。
反正他俩谁都看不惯谁。
趁老林继续开口之前,齐光赶紧先结束话题,“我还憋了泡尿呢,憋不住了,走了啊。”
风一样消失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