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桑芜来的那天,就应该有这次家宴,但因着两人在外,便推迟了。
今日他还是特意留在家里处理事物,就为了不耽误这件事。
这是仲家的习俗,说是要将她介绍给所有家庭成员,意识尊重与礼貌。
但她其实只想说,大可不必。
毕竟有没有後话都不知道。
下楼的时候,她就开始思想抛锚了。眼神空洞,直到身旁的人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仲家的长桌从头到尾,看着有四五米,桌旁坐满了人,此刻都镇定自若地盯着自己。
她突然想到了动物园的熊猫,可能享受的也是这样的待遇。
有些人她是眼熟的,例如二婶丶三婶,仲司画和仲司茗,但还有一些要不就是记不住,要不就是全新面孔了。
祝蔓芝向大家介绍着,语气之隆重让她都觉得有些惶恐,可她也只能在仲司砚的鼓励下,与他一齐起身点头问好。
不过好在动筷之後,就不会有什麽交际了。
感谢仲家的用餐礼仪。
而那些个长辈说些什麽,或八卦,或攀比的话她也没兴趣听,即便他们说着说着就说回了瑞海话,她也没觉得影响自己什麽。
她安心地夹着眼前地菜,不停地吃着,只想快速结束战斗。
倒是仲司砚又夹了鱼肉给自己。
她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自己爱吃鱼的,但对于对方的殷勤却之不恭。
桌上越来越热闹的时候,仲司砚却突然有些生气了,冷着脸说了一句:“各位叔伯亲戚要是觉得与我始终生分,也大可不必强迫自己来这家宴。”
说到底,现在是仲司砚掌权,他得体,才称各位长辈,要是翻脸不认人,大家指着他赚的钱可能也就没下文了。
所以衆人突然都闭口不言,也是哪怕有怒也不敢言,家宴的氛围急转直下,沉寂万分。
他说的是瑞海话,桑芜自然听不懂,只是从他的语气中难得听出他这麽生气,也瞪着眼睛看着他。
嘴里的那生鱼片都还没咽下去。
不同于往时的不动声色,现在的他眉头紧锁,眸色森然,紧紧咬着牙,脸色深沉一片,呼出的似乎都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她认为仲司砚这种人,在长辈面前从来都是进退有度的,所以她并不觉得他是会在家人面前动怒的人。
毕竟就连受罚他也只是泰然自若地接受,从不敢说一句怨言。
她囫囵咽下了那片生鱼片,想开口问些什麽,打破这压抑的局面,但始终找不到话头。
还是大家长祝蔓芝打圆场似的说:“大家都吃吧,司砚也只是好心提醒,大家注意就好。”
桑芜不知道他好心提醒了什麽,也没能从祝蔓芝的神色中看出点什麽。
当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她也就继续开始埋头苦吃。
为了报答仲司砚几次三番的“夹菜”之情,她觉得也与他装得恩爱些,当即夹了半只醉蟹给他。
却不知,这一动作看得林颐景微微蹙眉。
二婶试探着又说了一句话:“今天这莲房鱼包做得确实鲜美。”
话音将落,搭话的人便多了起来,仿佛刚刚的暴风吹过,一切又恢复如初。
惊讶的是,这一次大家说的是桑芜都能听得懂。
她也不蠢。
她可能知道刚刚仲司砚为什麽会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