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样定义这场相逢
枝条蜿蜒曲折,粉白色的蔷薇花瀑自檐上垂落,绚烂的花墙美到让人驻足流连。
穿长裙子的女孩儿款步行走间,风动一庭,花瓣纷飞。
白色宾利缓缓而过,副驾驶的季清林瞥见前方一抹身影顿感莫名的熟悉。
“咦!那不是,许曼菲吗?”他自言自语。
车後座,一张略显清冷的面容,蓦然听到这个名字,他心跳怦然一动,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状似无意道:“认识?”
“啊?哦,我妈挺欣赏的一位职业油画家,经常说曼菲老师不光年轻漂亮,还怎麽怎麽有想法,怎麽怎麽有才华,耳朵都快给我听出茧子了,这不就巧了!”
红灯亮起,车身缓慢的停驻间,程越冉望向窗外。
宁城春景粲然,湛蓝织锦的天空下,翩翩一点曼妙倩影。
她回宁城了……
曾几何时,校园里遍寻不见的一抹倩姿丽影,叫少年人在夜深人静时难免伤怀,那些不为人知的悸动心事,即便释然,又在多年後惹了他自嘲一笑。
“许曼菲一心想当个绘梦师,通过绘画的形式向客户提供情绪价值,辅助治愈委托人内心的愿望和遗憾……”
季清林摇下车窗想打个招呼,可绿灯适时亮起,车子起步也就作罢。
“绘梦?”程越冉微讶,稍感新奇。
“不过确实小衆了些,生意何其惨淡,所以许曼菲偶尔还会接些别的单子维持生计。”
程越冉面露霁色,“怎麽,照顾生意去了?绘了个什麽梦?说来听听…”
也难怪他会这样问,季清林在圈子里头是个什麽少爷德性,衆人皆知。
“哪能啊!”季清林笑起来,“我那些梦要真画出来,有伤风化啊!要造孽的!!”
程越冉哼了声,“还算有自知之明。”
“那是,我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比较深刻的~是吧,哥?”
懒得听他鬼扯,程越冉指尖在膝头轻轻一点,终于擡眼看过来,“有工作室?”
“有啊!怎麽,三哥有兴趣?”季清林扭身看向车後座,“巧了,最近要替我妈去取幅画来着,要不……”
他却淡然一笑,不再言语。
*
曼菲工作室。
推开半人高的木栅栏,关了满园春色的小院里,草木葱茏,梨花掩面,绣球花丛旁蹲了个少女,正在浇花。
走在前头的季清林弯了嘴角。
“小燕子!”
听到动静的女孩儿应声回头,入目是张熟面孔,清隽白皙,她眉眼弯弯,开心地看着他。
“季先生?好久不见!”禾燕拿着洒水壶站起身。
寒暄几句,禾燕发现季清林身後还站着个人,她只看了一眼就愣了神。
季清林挥了挥手,“看啥呢?就看傻了!有那麽好看吗?回神了哎!我来找曼菲老师取画。”
“啊!噢噢!曼菲……季先生来了~”
禾燕朝屋里喊了声,一面暗骂自己没出息,一面屏息凝神,朝身後指了指,“她在里面。”
空气清新,加上禾燕仿若天生含笑的眉眼,季清林神清气爽率先进了屋,嘴里还不忘嚷嚷着:“曼菲老师?许曼菲!你下凡了没有啊?财神爷来了嘿!接驾了!”
落在後头的男人目不斜视,只微微额首,步履沉稳间挺拔的身形款款而过,一味若有似无的淡淡雪松香散开在万物和鸣的春色之中,暖潮涌动,群花悄然绽放。
“叮铃铃~”
风铃声渐弱,明净透亮的落地玻璃门从外被拉开,步入室内的程越冉被一室明媚映亮了双眼。
挑高的通透空间里,柔光穿过雪白的纱帘投射在近旁翠绿的阔叶绿植上,一人高的丹青国画静静靠在窗前。
四方静谧,只一点歌声隐约从角落的黑胶唱片机里传来。
季清林歪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拨弄起角柜上的芍药花瓣,一面欣赏摆放出来的新画作,禾燕为两人斟茶。
“这位先生饮茶可以吗?”问的是她不认得的那位。
“谢谢。”
声音沉稳,何其动听,却惜字如金…
等人的间隙,程越冉踱步到窗前那幅描绘着三角梅的中国画前。
画里少女曼妙的身姿隐在白墙下的木门边,黛瓦上怒放着的鲜花缀满枝头,似有微风吹拂起动人的浅香,晕染开岭南一川山林馥郁葱茏的深浓翠绿……
“还要多久才能进入你的心,又怎麽可以再次拥有你……”
唱片机低低地吟唱声里,脚步声响起,一点若有似无的淡淡芬芳悄然散开,缓缓偏头地擡眸间,一席束腰长裙摇曳生姿……
在他眼里,她款步而来的模样,像自面前画里走出的美人丹青,亦如少年人脑海深处浮现出的一抹悠远记忆,如梦似幻,无可碰触。
眼神交汇的那一刻,恰似繁花盛开时指尖盈盈一握的烂漫春日,何其美丽却短暂难留,感受到又无法触及的温度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