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脚下不断蹬踏,动作因人挤人慢了下来,算不上迅猛,却个个急切,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头功。
城墙之上,先是火炮齐发,炮火所到之处,生机全无。
这些力鞑人失了性命倒在地上,又有更多的人涌上来,他们踩着自己同伴的身子继续向城墙上攀爬。箭矢,石块不断落下。
火炮,箭矢,石块轮番上阵,几轮下来,能活着的,都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这些力鞑人全都杀红了眼,云梯上,一人几近登顶,都被坠下的同伴挡了下去,眼见头功要丢,这人也不再躲避箭矢,一手扯下在自己身前的同伴,那人正与城墙上的将士周旋,对于身後毫无顾忌,冷不丁被身後同伴拽的重心不稳,跌落云梯,一声惨叫後再无声响。
这人拉了身前的同伴还不算完,又一脚踹下了身後同伴,只因那人重心不稳,拉了拉他的腿。
羽箭自他耳边擦过,留下道血痕,後径直插在了大臂处。他身形猛的一颤,凭着一股狠劲,咬牙继续向上攀爬。身上中箭也不慎顾忌,随手拿出身边人腰间匕首砍断剑身便继续向前,任凭箭头留在身上,满眼凶恶,似是感觉不到疼,只一心向上爬。
他如愿第一个登上了城墙,与守城士兵开始了厮杀。
越来越多的人登上了城墙,不少士兵已与其正面近身搏杀,更多人还在城墙处艰守。
程澈持长枪上前,枪尖横扫,所过之处皆封喉。枪尖又是一挑,一刺,自後帮杨绍解了僵持之困。
程澈对杨绍道:“时机差不多了,开始吧。”
杨绍点头,他心领神会向城後跑去,程澈则继续在前与将士们一同迎敌。
很快,程澈身後再次传来杨绍的声音,“擡上来!”
几根通身被烧红的铁链被擡上了城门。城中百姓对备战十分支持,纷纷拿出家中铁器,程澈来时路上恰遇土匪,收缴了些铁制兵器,杨绍灵机一动,提出了这个方法。
爬上城门的敌人也清理的差不多了,“放!”程澈一声令下,被烧的通红的铁链一齐放下,借着惯性依城墙摆来摆去,这些人见同伴登了城墙个个争着上前,一个叠一个,如今铁链来了,一丝退路也没留。光是前後踩踏,上下砸落便损了不少人。
士兵卖力挥舞,铁链所到之处,升起阵阵白烟。城墙之下,顿时惨叫一片,此起彼伏,经久不绝。
几番下来,战局逐渐扭转,士气大增。
战场後方的戈途终于是坐不安稳了,眼见讨不到什麽好处,又损兵折将的厉害,终于下令撤退,他大吼一声,“走!”
他派去前方攻城的人能跑的跑,能爬的爬,被吓的屁滚尿流,什麽都顾不上只一心像回跑,眼见就要跑回来了。他这一声命令,是为了不太丢脸,同後方士兵说的。
眼下力鞑已是溃不成军,我军士气正足,程澈可不会放过这样好歼敌的机会,她携人马主动冲了出去,乘胜追击。
程澈如往日一般,身骑战马冲在最前,杨绍紧随其後。戈途那边的人都被打的失了神,一个个神情恍惚,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骁勇骑兵的样子。
这样军心士气溃散,许多人连战马都忘了骑,只记得往前跑,顷刻间,戈途又损了不少人马。
他终究是做了些准备的。
在即将追上他们大部队时,一根绊马绳自程澈面前高高立起,她猛地勒紧缰绳,飞云前蹄高高扬起,这才避免了人仰马翻的境地。
杨绍与程澈很是默契,调转马头,与程澈拉开些距离,长剑出鞘,与程澈的长枪一同划断了绊马绳。
凭借经验,程澈在人群中很快找到了戈途的身影,她一路直追,将长枪枪尖戳进了他身下战马的後腿。
那马下意识的後蹬,晃的戈途重心不稳,程澈抓住机会,枪尖一扫,割断了他手中缰绳。
“首领!”离戈途不远处的心腹连忙赶来支援,以一对二,程澈稍落入下风。
程澈这边正胶着,忽的,她好似听到了哭声。
是小孩的哭声。这周围居民不是都遣入城了吗?怎麽还有小孩的声音。
果然,程澈没有听错。躲避长刀的间隙,程澈侧身回望,正是一小女孩孤零零的站在地上哭。她身边满是呼啸而过的战马,人仰马翻,兵器甩出的更不是少数。
程澈顾不得这许多,下意识的上前欲将她抱起。
这一举动落在戈途和起亲信眼里,程澈瞬间多了个巨大的弱点。
他们二人亦迅速像那孩子去。
戈途亲信抢先一步,长刀正要落下被程澈枪尖挑起,而後一压前刺,正中那人心口。
程澈为这一击付出了代价,她也跌落下马,长枪脱手。她在地上滚了两圈後迅速起身,又见戈途挥刀向那孩子砍去。
程澈无法,只得将那孩子护在怀里,用後背抗下戈途挥刀全力一击。
霎时间,程澈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句话: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不在城墙之上,便在追击之时。
上一世,她在城墙之上就负了伤,这一世因为杨绍的新点子过了一劫,结果又有个孩子出现在追击途中,她不能不护。同样的位置,那道伤,终究要落在她身上。
“阿澈!”
她似乎听到了杨绍的声音,不过有些远,应当是赶不过来的。程澈此刻能做的,唯有等待命运降临。
程澈听到了铁刃划破皮肉的声音。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程澈转身,与为她挡刀之人四目相对。
是祁承安。他怎麽会在这里?
明明,她什麽也没有许诺他。明明,他要为她送行,她故意不见他。明明,行军路上那夜,她故意让他见了自己与杨绍那一幕,她是看着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