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守和父亲的交谈中她不时能听到些前线的战报,战事不知何时结束,她却是要回去了。
临行前一晚姚婉清原是想早些休息,却不知怎的竟是辗转反侧,睡意全无。
许是冥冥中是指引,她披着披风,朝父亲书房方向走去。
已是三更了,书房还亮着。
姚婉清鬼使神差的凑近了那扇窗。
“人找到了吗?”父亲语气急切严肃。
姚婉清心中一紧暗道不好,定是出什麽事了。
“目前没有。”书房内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这都过去几个时辰了,怎麽还没消息!”
“还请大人恕罪!”禀报之人已面色惨白,再也不见一丝血色。
大战在即,将领失踪,他比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麽。
那时程淮带人马前去侦查敌情,原是想趁其不备,火烧粮仓,生擒戈途,谁料他们主力提前归营,他们反倒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程淮小部人马正对着敌人主力,他别无他法,只得将人分散撤离。
撤离过程中,一受伤士兵被俘,眼见同伴即将撤离自己却留在原地生死未卜,心里害怕极了,他朝着程淮大喊:“将军救我!”
敌军将领迅速顺着他的视线锁定了程淮。
只片刻,程淮就被敌军团团围住。
其馀士兵见状纷纷前来支援将军,奈何寡不敌衆。直到黄昏,才有一满身是血的士兵策马狂奔回营地报信。
副将不敢有任何犹豫加派人马迅速寻找,随即将消息送往雁门,送往姚尚书住所。
“将军是去了哪里?”姚尚书眉头紧皱,从听到消息那一刻他就感觉气血翻涌,此刻更是头痛欲裂。
“是在西方林地里失散的。”副将面如死灰,已抱着必死之志了。他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行军礼道:“末将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大人宽恕,只求先留末将一命去寻将军,待将军归来,末将必当以死谢罪。”
出了这麽大的事,又见他如此一口一个谢罪,姚尚书心里更是烦乱,他烦躁的摆了摆手示意副将快些去出去,“你且去寻人罢,我在这等着你消息。”
‘哐’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屋内灯光漫出,照的门前空地都亮了几分。副将大步向外走去,很快便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姚婉清脚步有些虚浮,借力靠在了窗边墙侧。她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右手紧紧攥着,指甲掐进皮肉也毫无知觉。
她不断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勇气油然而生。
片刻後,她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借着夜色,姚婉清出了院子,一刻不停朝城内军营跑去。
“往那边去!”这西边林地她是第一次来,夜里方向难辨她只好一遍遍叩问自己的直觉,跟随直觉的指引向前去。
二人已在这林子里转了不少时间了,连一点响动都没有。
“小姐,那边是深林地,最是容易迷路,将军是在西边林立走散的,我们就要到林子东边了。”士兵为难道。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走就是了。”姚婉清心里着急,不欲与他多说。
姚婉清祖上世代于京城为文官,她一个读书人家的小姐,哪里机会学骑马,孤身一人亦不识路,该如何寻他?
短暂思考过後,姚婉清拿着父亲的令牌去了城内军营,寻了一个士兵,并威胁其带自己上马,前去林子里寻人。
她一向清雅温婉,今日之前,任谁也想不到她一个世家小姐会做出这般胁迫士兵,强人所难之事,更想不到她有这般勇气,深夜只身前往战场不远处的密林寻人。
前方黑暗里突然传出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姚婉清心中一惊,迅速将火把靠了过去,火光闪动间,一只兔子跑了过去。
原是这兔子在地上打洞的声音。二人心惊过後,皆是一阵失落。
火把顺着兔子离开的方向照去,那兔子跑着跑着,突然就不见踪影,只听‘噗通’一声。应是掉进了什麽坑洞里。
姚婉清的心越跳越急,一阵莫名的激动将她包围。
直觉告诉她,他就在附近。
她连忙跟了过去,只见一块地颜色比四周都深,那是一处人为制造的陷阱。姚婉清俯身将火把向下探去,正对上程淮警惕的眸子,她真的找到他了!
这处陷阱并不深,程淮半坐靠其中,身上满是伤口,铠甲被一处处深浅不一的红色覆盖,已很难辨认它原本的颜色。
“找到了!将军在这!”
一匹马坐不下三个人,姚婉清好容易才找到他,断不会再一次留他一人在这。她心一横,跳了下去。
所幸这陷阱左右不过是大半人高,她也没受什麽伤。
那士兵左右拗不过她,只能将二人留在原地,自己快马加鞭找人来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