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厅里用来倒计时的红色蜡烛,眼看已经烧到了?不足三分之一。
薛茵蹲在墙角,正聚精会神观察着一座蜡像。
这座蜡像是躺在那里的,当时被另一座蜡像挡住了?,如果不仔细找,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棕色卫衣,深色裤子,一顶用来伪装的鸭舌帽,细长眼睛显得很精明,嘴边的笑意也充满算计。
没错,是记者蒋文涛,她绝对认得出来。
蜡像重量比想象中要沉一些,她个子矮,抱起来有点费劲,但?还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半拖半拽着努力往展览厅门?外?跑。
“混账东西!”她脚步未停,嘴里还在骂,“生前不做好事,死了?还要给我们添麻烦。”
她抬头看向远处,见?韩钰速度很快,也正拖着一座酷似楚晔的、穿着整套名牌服装的蜡像飞奔而来,后?面还跟着同样急匆匆的白?萱草。
唐文政和王英杰也没掉队,看来大?家的搜索能?力和效率都不差,求生欲总是能?激发人类最深层的潜力。
五人分别扛着五座雕像,赶在蜡烛燃尽之前,风风火火推开了?展览厅大?门?。
……意外?和变故,就是从?这一刻发生的。
推开门?的一瞬间,薛茵感觉视线模糊了?几秒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遮住了?眼。
待视线重归清晰,她环顾四周,发现身后?空荡荡的,刚才还紧跟着的队友们,竟已全部不知去向。
她紧张起来,连声呼唤:“萱草小姐?贺先生?王先生唐先生?你们去哪了?,听到了?回应一声啊!”
可半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人回答她,似乎整座一楼只剩她自己。
周围环境的温度不断下降,逐渐变得和展览厅内一样,充满了?能?渗透衣料的阴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薛茵隐约觉出了?有哪里不太对劲,心底警兆顿起,她低头看去。
在她臂弯间,原本侧身斜在那的,蒋文涛蜡像,脑袋不知何时已经转过来正面着她。
它就这么诡异地歪着头,眼睛死死盯着她,嘴角咧出的弧度更加癫狂。
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放声大?笑。
薛茵愣住,手?臂却本能?收紧,没敢把蜡像直接丢出去。
她撇了?撇嘴,带着哭腔问它:“该不是……我刚才骂你混账东西,你生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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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薛茵统共也才刚t?出去四十多分钟,但?待在房间里的贺星梨却度秒如年。
倒也不是因为她跟薛茵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她自然希望小姑娘平安回来,但?更重要的是,她不喜欢这种?把接下来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
她有点后?悔刚才自己慢了?一步,早知道就抢先出门?,这样被选中做任务的就会是自己了?。
墙上挂钟的指针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贺青洲不在这,姚苍也不在这,她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也不清楚他们任务进行得顺不顺利。
当然她不知道,其实贺青洲和姚苍今晚也都在房间里待着,仨人没一个出得去的。
……直到她终于听见?走廊里传来的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简直像是百米冲刺。
她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门?前,但?理智让她犹豫了?两秒,随后?在错开门?缝的同时,先锁上了?门?内的两道防盗链。
“是薛茵吗?”
“梨梨!”薛茵情绪紧张时说话?,就带着哼哼唧唧的鼻音,一副要哭的样子,“快点开门?,我拿到蜡像了?!”
拿到蜡像了?,是什么意思??
贺星梨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前摆放的木制台子,心里大?致有了?猜测,然而当她抬头看清门?外?站着的是谁时,却忽觉背脊一凉,一时间所有的猜测都变得不重要了?。
因为门?外?根本就不是薛茵。
而是穿着棕色衣裤,还戴了?一顶鸭舌帽的记者蒋文涛。
不,与其说是蒋文涛,或者更应该说是蒋文涛的蜡像。
蜡像的皮肤表面泛着光,透出一股子五官和肢体?都很失衡的诡异感,它目不转睛紧盯着她,鲜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发出的却是薛茵的声线。
“梨梨,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开门?啊!咱们要把蜡像摆到屋里去!”
“……把哪座蜡像摆到屋里去?”贺星梨顿了?一顿,试图让自己冷静回答,“你现在不就是蜡像吗?”
“啊?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是薛茵,薛茵!我手里抱着的这个才是蜡像!”
“那你把蜡像放在地上我再看看。”
“我放下了?,梨梨你到底要干什么,怎么连你也变得奇怪了??!”
薛茵的语气?能?明显听出焦躁不安,但?蒋文涛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波动,始终保持着麻木的笑意,只有那张嘴还在一开一合。
但?贺星梨察觉到,随着薛茵音量的愈发急促,在她一遍一遍强调自己已经放下了?蜡像时,蒋文涛的蜡像正在逐渐发生变化。
准确来讲,是蜡像正在缓慢融化。
仿佛被高温持续灼烤一样,从?蒋文涛的头顶开始往下源源不断滴落蜡油,像极了?化掉的雪糕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