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不同意,因为我打定主意一辈子不结婚了。这样的话四木在别人眼里,也只能是一个私生子。”
庄清河说到这,把头仰到沙发靠背上,露出喉结,突然笑了,自嘲一般说:“私生子又生的私生子。”
“但是没办法,那时候还斗不过他。”庄清河望向虚空中的烟雾,脸上突然有些茫然,还有一种劫後馀生大梦初醒的神情,说:“也就这几年,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江苜想过庄清河这些年过得不好,只是现在看来,庄清河比他想得过得还要不好。
两人各自沉默了许久,久到茶杯里的热气都散完了。
又过了一会儿,庄清河突然问:“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跟凌霄吵架分手了?”
江苜一愣,问:“什麽时候?”
庄清河说:“就他车爆炸那事儿之後没多久。”
“没有。”江苜问:“为什麽这麽问?”
庄清河耸耸肩,说:“就看他那段时间挺消沉的,而且那段时间也没你的消息,问他也不说,还以为你俩分手了。”
江苜垂了垂眼皮,说:“我那段时间在看病。”
“病?什麽病?”庄清河皱了皱眉问。
江苜对庄清河没有隐瞒,说:“精神方面的病。”
庄清河的视线望向他手腕上的疤,盯着看了好大一会儿,突然转开脸,说:“真他妈操蛋。”
他这句话骂得很恶,但是也很抽象,不像是具体对着什麽人或什麽事。
“现在都好了吧?”庄清河擡头看江苜,眉头依旧紧蹙着。
“好了。”
江苜擡起头,看了眼窗外雪景映出的天光。庄海洋还在院子里,正给昨天堆的雪人围围巾,庄木森在一旁给他鼓掌。
餐桌上的铜锅冒出氤氲的雾气,商珉弦正在给调料碟里加麻酱。
这时院门一辆车在雪中开了进来,凌霄从车上下来,隔着玻璃和雪幕冲他咧着嘴招手笑。
江苜也冲凌霄笑了笑,嘴上说:“现在都好了。”
接着,他转头看向庄清河,说:“我真的很庆幸,我们是在这个时候相认的。”
都没有看到彼此最狼狈的一面。
因为下了雪,晚饭吃锅子是庄清河特别吩咐的,老铜锅涮羊肉。
主菜是手切的鲜羊肉,这点挺对江苜胃口,他不爱吃超市那种冷冻羊肉卷。鲜嫩翠绿的茼蒿,雪白嫩滑的豆腐,还有鲜虾和各种菌蘑。
江苜看了看外面的雪,说:“这雪什麽时候停?後天能不能走啊?”
雪势如果一直不停的话,航班都要停飞。
庄清河拿出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说:“说是明天早上雪就停了。”
江苜点点头,没再说什麽。
庄清河夹羊肉的手突然顿住不动,看着江苜一言不发。
江苜察觉到他的视线,问:“怎麽了?”
庄清河摇摇头,说:“没。”
然而他的视线还是看着江苜。
江苜放下筷子,问:“到底怎麽了?”
凌霄和商珉弦也擡头向庄清河看去。
庄清河笑了笑,说:“就是有点紧张,不知道到了她墓前该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