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呢。”
“在家?你没跟他在一块儿?”程飞扬有些惊讶。
“怎麽了?”凌霄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
“今天是林茑的忌日,我以为你会陪江苜去祭奠。想让你替我多备一份纸钱给林茑。”程飞扬叹了口气,说:“就当给地下的李钦积德了。”
凌霄闻言一怔没说话,把车停到路边,又问:“今天是林茑的忌日?”
“是啊。”
凌霄想了两秒,然後突然呼吸急促,扭着方向盘掉头回去。
程飞扬见他不说话,问他:“怎麽了?”
凌霄心里已经急疯了,但是声音还算平静,说:“江苜跟我说他想吃城西的豌豆黄,让我去给他买。”
林茑的忌日,江苜怎麽可能还有心情吃什麽豌豆黄。
程飞扬双目圆睁,问:“你出来多久了?”
“有十来分钟了。”凌霄咬着牙。
江苜一直不是个娇纵的人,也不指使凌霄干什麽。所以他难得说想吃城西一家老字号的豌豆黄,让凌霄去给他买的时候,凌霄心里甚至是有几分甜蜜的。
为了他支开到往返需要最少两个小时的城西,江苜甚至故意开了个玩笑降低他的警觉心。
这怎麽看都不是好兆头。
凌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只记得自己很着急。
他在屋里各个角落都找不到江苜的踪迹,终于最後他来到了浴室,听到里面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滴落的声音。
“江苜。”凌霄喊他。
没人应。
凌霄不再迟疑,一脚把浴室的门踹开,然後就被眼前的画面击中,跪倒在地。
浴缸里放满了水,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江苜可能是为了让水保持在温热状态,淋浴处还在不停得往下淋着温度适中的温水。
江苜躺在浴缸里,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他一只手臂搭在浴缸外,另一只则浸泡在温水里。
泡在水里的那只手腕,被狠狠割了数刀,皮肉翻卷。
凌霄几乎是膝行着爬了过去,把江苜从水里捞了出来。他扯开一条毛巾,把江苜还在冒血的手腕死死摁住。
凌霄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赵医生,言简意赅地把情况告诉他,然後问:“我下一步该怎麽办?送医院还是叫救护车?哪个更快?”
赵医生:“送医!去最近那所医院,你不要耽误时间。我现在打电话过去,让他们准备血浆,做好急救准备。”
凌霄抱起江苜就往外冲,血和水淋了一路。
凌霄太着急了,他没注意到江苜的眼睛掀起一条缝,正自下而上看着他焦急的脸。
别救我了。凌霄,别救我了。
江苜正在经历一种抽丝剥茧的痛,感觉呼吸汹涌极了,他知道这是濒死前的潮状呼吸。
别救我了。凌霄。
眼前的光线变得浅淡,他濒死的呼吸和凌霄焦急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江苜最後努力看了他一眼,闭上眼沉沉睡去。
凌霄啊,我这一生拼命得去活,也没有守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天赋异禀,一生所学,却救不了我最想救的两个人。
母亲死了,弟弟也死了。
他们都因为爱我而舍弃了我。
我杀了人,也救了人。
我审判善恶,善恶也终来审判我。
我罪无可恕,满身血污。
我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下辈子不想再来了。
这个世界怕我惧我,也不欢迎我了。
凌霄,别救我了。
一路上如何惊险急迫,如何兵荒马乱,凌霄都回忆不起来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急救室门外的椅子上。
赵医生也匆匆赶来,陪了他一会儿,安慰说:“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你发现的及时,可以抢救回来。”
凌霄低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