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对白粒的关注度有点过高了,于是甩甩头不去想,起身准备去茶水间冲杯咖啡。
一进茶水间,就看到那人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一边啃面包一边出神。
白粒听到声音後回头,看到魏曲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浑身僵硬。他似乎想跟魏曲舟说话,但是又怕魏曲舟再开口说一些让自己难堪的话,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出声,继续低头啃自己的面包,把存在感降低。
倒是魏曲舟先开口了,他问:“你中午就吃这个?”
他的声音对白粒来说仿佛像鞭子一样,白粒闻声控制不住得颤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然後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回应太简单了,迟疑着开口问:“你吃饭了吗?”
魏曲舟想都不想,飞快回答:“没有,你要请我吃吗?”
白粒愣了愣,然後迅速起身,把面包收起来,问:“我请。你想,吃什麽?”
魏曲舟看着大方要请客的白粒,说不出话。
白粒似乎有些着急,又问:“吃什麽?”
魏曲舟笑了笑:“那就去澄园吧。”他故意说了一家很贵的私房菜馆,准备看白粒的反应。
“好,走。”白粒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准备和他出去。
魏曲舟看着他的背影,没说什麽,真的就和他一起准备出去吃饭。
两人从大楼出来,魏曲舟领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去。白粒一直和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害怕接近,又不想远离的模样。
开车的时候,两人沉默了很久。魏曲舟用馀光可以扫到白粒,发现他每隔一会儿就会偷偷看自己一眼。
“你现在住哪里?”魏曲舟问他。
白粒说了个小区名字,离工作室很近。
“一个人住吗?”他又问。
白粒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的,最後魏曲舟问:“你爸妈呢?还住原来的地方吗?”
白粒没出声,魏曲舟转头向他看过去,发现他脸色发白,呼吸有些急促。
魏曲舟皱眉,问:“你怎麽了?”
白粒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小声说:“没事。”
然後两人没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到了澄园。澄园说是个餐厅,更像个园林,回廊画阁,曲径通幽。工作日的中午,人并不多,服务员把两人领到了池塘边的小亭子里落座。
点菜的时候,白粒把菜单递给魏曲舟,很豪气的样子,说:“你点。”
魏曲舟接过菜单,也没客气,点了几个菜报给服务员。放下菜单,他发现白粒已经帮他把茶水倒好了。
白粒侧脸看池塘里的锦鲤,表情认真,阳光透过树隙照到他脸上,斑斑的光点一晃一晃。他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好看,是种沉静动人的好看。魏曲舟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什麽东西攥住了一样,又酸又麻。
当年在两人最情浓的时候,白粒毫无征兆得不告而别,一点音讯都找不到,留他一个人苦等。像尾生抱柱里的尾生,自己把自己淹死在桥下。
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终于走了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再纠结这个问题了,越在意越显得自己可笑。可是当这个人再次出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明白,那些他本以为冷却的了情感,只是像休眠的火山一样暂时被封存了。
他终于忍不住,哑声开口问:“你当年要走,为什麽不告诉我?”
哪怕能好好告个别,他也不会这麽多年都被困在原地。
大不了就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多年後想起来也许会觉得遗憾,但是很美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时光里被愤恨和不甘一点一点蚕食心脏,变得千疮百孔。
他对白粒不仅愤怒,甚至还有些瞧不起。觉得他在这事上就像一个懦夫一样,连当面告诉他的勇气都没有。
好好的告个别有那麽难吗?像个男人一样说我不喜欢你了分开吧有那麽难吗?
白粒眼神复杂,却没说话。他看着魏曲舟的眼睛,突然就慌了,伸手想抓他的手。
魏曲舟正是情绪上涌的时候,根本不想和他有触碰,一下就甩开了他的手。
白粒的手撞上了亭子临水的护栏,重重的磕了一下,可他好像没有知觉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看着魏曲舟,眼眶越来越红。
魏曲舟多年来已经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冷声说:“别这麽看着我,我不可能在同一地方跌倒两次。”
“对不起。”白粒似乎很愧疚,低头不敢看他,很艰难得说:“我是,没办法。”
魏曲舟冷哼一声,自然不信。
没办法,如果真的有心,怎麽可能没办法。哪怕是发个短信,打个电话,再不济托人传句话。只要是想,怎麽可能没办法。
不过是怯懦逃避,不过是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他就没想过,自己找不到他的时候,会变成什麽样子。
正在胶着时,服务员过来上菜了。
两人都默契的不再开口,埋头吃饭,但都食不知味。买单的时候魏曲舟瞟了眼账单,上面的金额大概是白粒半个月的收入。
但是白粒什麽也没说,安安静静的买了单。
他把白粒送到公司楼下,一踩油门扬长而去。直到开出去很远,才从後视镜看了一眼,白粒还站在原地目送他,瘦得像一条影子。
他都不好好吃饭吗?
魏曲舟想起中午他在茶水间啃面包的样子。又想起自己今天中午一顿饭,吃掉了他半个月的工资,心里却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