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阙:“大长老,有件事我倒有几分好奇。”
“听说你出身谢家,与谢家主同父异母,修为比谢家家主还要高上几分。怎麽最後却是他当了无拘无束掌人生死的家主,而你却要进圣宫做狗,交出魂血,受谢家圣祖掣肘?”
大长老周身威压涤荡,震得云阙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冷笑:“老夫出身谢家,效命圣祖,尊为圣宫长老,尔等贱姓寒门便是拼尽全力,终生也难以企及半分!”
“大长老地位如此显赫,怎麽命脉还在别人手里捏着?”云阙咳嗽两声,低笑:“是因为大长老喜欢受制于人,享受做狗的快感,觉得做狗更舒坦些……”
“还是因为你娘出身,是你口中,贱姓寒门的散修啊?”
“你与谢家主争家主之位时,你娘为了清除这所谓贱姓寒门的把柄污点甘愿赴死。若她知晓她竭力相护之人,数百年後竟也如此看不起贱姓寒门,也不知她後不後悔生下你这麽个东西……”
大长老周身灵力翻涌,最後却强行压下怒火,冷笑一声:“怎麽,想逼老夫出手杀了你?痴心妄想!”
“此後百年千年,时日还长,只盼你熬得住这日日剜血之痛才好。”
接下来的日子大长老时常来取血,闭关之时便让弟子前来。
云阙被锁着从未放下来过,地宫阴暗不见天光,只有来人取血时,她才知晓是又过了一日。
她像是回到了当石头的日子,日复一日,渐渐察觉不到光阴流逝,直到不知多少年後,大长老又出现在她面前。
他气息不稳,显然是受了伤,神色阴郁:“那崔不见果真有些手段,两百年过去杳无音讯,本以为她已经死在道场,没想到两百年後她竟能从魔域活着逃出来,得无妄生认主,还在短短两百年从元婴升至大乘……老夫还真是小瞧了她。”
当初由他负责督办除掉崔不见之事,虽带回云阙,却让崔不见茍活。
如今崔不见带着无妄生出来,魔域结界即将开啓,消息传出,他被各位圣祖一番责罚严惩,心中火气正旺。
他盯着云阙,神情阴鸷:“不过她既敢冒头,接下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圣祖们已经出关,如今天下修士响应圣宫号召,俱都赶赴魔域边界,只等崔不见出关,将她与魔域妖魔一道斩杀。”
“纵使她从域主道场活着出来,又能如何?看在你与崔不见交情颇深的份上,等斩下她的头颅後,老夫便带回来让你一观。”
云阙眸中神色沉沉,忽然望着他展颜一笑:“大长老这二百年来修为进展神速,我的血,想来大长老没少偷偷用过罢?”
大长老眸子微眯:“老夫可不曾偷用过,休要空口白牙污蔑老夫!”
云阙指尖微动,手腕上未曾凝固的伤口涌出血线,骤然穿过他眉心。
云阙悄无声息打开灵锁,走到满脸惊惧动弹不得的大长老身边,轻声道:“看来你说谎了。”
头颅被扭断的一连串咯吱声後,大长老死不瞑目的尸身缓缓倒地。
云阙没再回头看,她佯装成送药小童,潜进圣祖洞府,一言不发杀了灵清,将法器丹药席卷一空,大摇大摆逃出圣宫。
灵清身亡,三位圣祖惊惧交加,命堵在魔域外的修士前去追杀云阙,屡次不得,反倒被消耗近半数人手。
崔不见看她一路奔逃,围杀七日,最终穷途末路,被捉回圣宫。
崔不见看她在圣宫殿上瞬杀三位渡劫,最终被困天火阵中,受烈火焚烧。
“为什麽不告诉我?”
她眸中赤色渐浓,指尖穿过云阙脸庞:“三百年……三百年,你什麽都不肯告诉我……为什麽……”
被圣宫围杀之时,她不信云阙背叛她。
魔域百年,无数人告诉她是云阙背叛她,是云阙出卖她……崔不见不信。
她拼命百年,终于出了魔域,来到云阙面前,求一个答案。
那一剑之後,她不敢不信了。
可她该如何告诉自己,云阙从前所作所为,皆是虚情假意?她该如何告诉自己,此生最最珍视的人,最最难以放下的回忆,皆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