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掠过树影丛丛,进入罡风环绕的山谷,半个时辰之後,终于寻到崖顶。
云阙正生着火烤鱼,擡眼看见崔不见,同她招手:“鱼马上烤好!阿崔快来坐!”
崔不见站定,见她烤了四条,心中莫名不爽,又有些被人看穿的烦躁:“你早知我会来?”
云阙笑眯眯道:“你进思过崖时我曾去看过你,如今轮到我进思过崖,阿崔这般重情重义之人,定然不会置我于不顾。”
崔不见冷着脸道:“如此,你我便算是两清了。”
“阿崔一路上来消耗了不少灵力吧?”云阙不接话,拉着她坐下,将烤好的鱼塞进她手里:“快趁热吃,这鱼灵气充盈得很,正好给你补补!”
崔不见唇瓣紧抿,手里攥着那烤鱼,却像是攥着什麽穿肠毒药。
云阙握着串了烤鱼的树枝,刻意在她鼻尖晃了晃:“香——的,很!诶!”
安乐镇地处荒僻,常年风雪,物资匮乏,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兔子肉。後来历练厮杀,泥潭里打滚,吃食上只求能填饱肚子,从不追求口腹之欲。
最暖的衣裳,最好吃的东西,最好用的伤药……竟都是云阙给的。
云阙见她终于肯吃,笑容深了些,凑近把胳膊搭在崔不见肩膀上,正要说些调笑的话,鼻尖忽然嗅到一股药香,神情一凝。
她凑近,鼻尖在崔不见脖颈处嗅了嗅:“你受伤了!”
“是谁伤的你?”她眉头紧皱:“院内只剩你一人,应当不会让你参加校场比拼,难道是那卫鸿轩来找你麻烦?”
崔不见按着她脑袋把她推开,神情淡淡:“与你无关。”
“好歹吃了我的鱼呢,换你说句实话不过分吧!到底是谁伤了你?是不是卫鸿轩?”
崔不见语气里带了些嘲讽:“你知道又如何?难不成还要帮我报仇?”
云阙理所应当道:“你是我的朋友,你被欺负了,我当然要为你报仇!”
崔不见别过脸:“只是校场比斗受了些小伤,用不着你报仇,你还是好好想想从思过崖出来後该投向哪家吧。”
云阙轻哼一声:“怎麽?嫌我吵闹想把我踢出五院啊?想都别想!我还就要赖在五院,赖在你旁边!”
崔不见起身,将之前云阙给她的大氅丢回她身上:“你看我一次,我看你一次,我们便算是两清了。”
云阙赶忙揪住她衣角:“这就要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很无聊的!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崔不见把自己衣角扯出来:“你就不能修炼麽!”
云阙眨眼:“明日晚间你再来寻我,我请你吃烤兔子如何?”
崔不见只觉得云阙这人听不懂话一般,总这样避重就轻,叫人怎麽做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如何!”崔不见转身离开,冷冷丢下一句:“我不会再来了!”
她运转功法在罡风中穿梭,只听身後遥遥传来一声:“你既不反对,那明日我就做烤兔子了!”
崔不见没再搭理她,回了五院修炼。
昨日校场比试卫鸿轩受了重伤,今日宋平远只顾着跟谢玄承斗,没工夫搭理崔不见,没了刻意针对,下午校场比试按照规矩来,崔不见便没有上场。
谢玄承今日又与宋平远对上,她便没有直接离开,仍旧站在场下,将谢玄承与宋平远的比试从头看到尾,而後转身离开。
她一边往五院走,一边在脑海中思索。
谢玄承从小到大天材地宝用了那麽多,修为却只是比她高一个小境界,只要她刻苦修炼,假以时日定能在修为上超过谢玄承。
可谢玄承手中法宝衆多,若想杀他,就得想办法……
面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崔不见脚步一顿,擡头看到面前站了几个穿着宋院校服的弟子。
崔不见眸子微冷,手掌按在剑柄上,沉声道:“让开!”
身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修为平平,人倒是嚣张。”
崔不见回首,见一身紫袍的宋平远缓步走来,身後是被几名宋院弟子掺着的卫鸿轩,还有一名身穿黑袍的老者站在宋平远身侧,气息莫测,威压甚重,不知修为如何。
宋平远瞧着她,叹了口气:“我们同为学宫弟子,本不应走到这般地步,只是当初到底是你先出手伤了鸿轩的灵宠。”
“不如这样……崔不见,你奉上魂血,从此归于我宋家门下,我便做主让你与鸿轩握手言和,昔日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崔不见冷笑:“我若不愿呢?”
宋平远眉目轻皱,摇头叹气:“鸿轩心中不快总要出气,你若不愿,那便怪不得我了。”
崔不见抽剑出鞘:“难不成你还想在学宫杀人?”
宋平远轻笑:“我等最是恪守圣宫戒律,怎会动手杀人?只是鸿轩的玉佩丢了,又有人瞧见是被你拿走装进了储物袋,崔不见,你可敢把储物袋交出来,供我等查探一番?”
“若你并非偷窃,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崔不见语气嘲弄:“我若是交出储物袋,不论有没有偷,结果想来只有一个。”
宋平远微笑,并不言语,只看向身侧黑袍长者,略一颔首:“长老,劳烦。”
那黑袍长老只轻轻擡手,向下一压,崔不见便觉重若山岳的威压猛然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