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道:“让他们继续斗着,等你从思过崖出来,他们便顾不上找你麻烦了。”
崔不见无言,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思过崖三日,云阙便来了三日,第三日晚间,她背着一口大锅,在思过崖顶,同崔不见吃了顿红烧狮子。
没烧鹅好吃。
第四日晚间,崔不见被戒律堂的人由传送阵带离思过崖,戒律堂修士见她身上未有伤口,反倒灵力充沛,心下惊奇。
心中有意交好,便低声劝她:“天圣学宫不比别处,你如今惹怒了宋家少主,不如就此投入谢家少主麾下求得庇佑,否则往後数年,怕是不得安宁了。”
崔不见不答,走了半晌忽然发问:“什麽样的修为,才能在这罡风中来去自如?”
修士想了想,摇头:“金丹期修士受戒都是在此处,若非有阵法传送,怕是连元婴期都会受伤,再往上的我便不知道了。”
他带着点试探,问询:“你见到了能在罡风中来去自如之人?”
崔不见淡淡道:“未曾,只是我今後怕是要常来,想知道何等修为才能好受些。”
修士摇头:“哪怕如今不肯归附四家,往後也总要要择一家为主的,何必让自己平白多吃些无用的苦头?”
崔不见不再与他言语,回了住处。
天圣学宫里弟子大部分都来自周宋齐谢四大世家,各家弟子及其下属住在同一院落,久而久之,一二三四院便被各自成为周宋齐谢院。
少有不属于四大世家的弟子,便悉数归在五院。
崔不见刚来时,五院包括她与云阙在内,尚有二十三人,而今再回到五院,院内居然已经空空荡荡,寥落异常,只剩一间厢房还亮着灯。
那唯一一间亮着灯的厢房也很快暗了,房门被推开,换上了周院校服的女修走出来,看见在院子里站着的崔不见,神情一怔。
犹豫两息,她开口询问:“崔不见,你要不要同我一起,拜入周家门下?”
崔不见摇头,那女修便不再劝,只叹息道:“或早或晚,总要拜进四家的,五院如今只剩下你和云阙两人了,身处五院实在是……崔不见,你上一日课就知道了。”
“崔不见!”
五院院门忽然被推开,云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待看见崔不见身侧还有外人後,骤然恢复成仙风道骨的淡然模样:
“听说你回来了,如此甚好。”
女修与她二人拱手告别,匆匆离开。
云阙瞧她离开,立刻转身把五院院门关好,随手落下一道禁制,而後衣袖一挥,点亮庭院里的灯,兴冲冲转身:“崔不见,你——”
崔不见关上房门,隔绝了云阙的视线。
她并未点灯,在门前站了半晌,想云阙到底是什麽修为,刻意接近她是为了什麽。
总不可能真是为了同她做朋友。
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心下倒愈发烦躁,索性不再耗费心神,褪去外衫,坐到床榻上打坐修炼。
没过片刻,忽然听见窗棂处簌簌作响。
崔不见拧着眉睁眼,正看见云阙推开窗户,怀里抱着被子,身形灵巧地翻进来。
崔不见惊道:“你干什麽!”
云阙抱着被子挤上崔不见的床,笑眯眯道:“这暑日实在燥热,你周身凉快,我想来跟你睡觉!”
“我不白来的!”她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掏出几枚半个拳头大的红果子,放在床榻边的桌子上:“喏,我还专门带了报酬!”
“这可是我爬了半日山,亲手摘到的山果!”云阙捡起一个,用衣裳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特别……特别补,特别甜!”
她伸手,抵到崔不见嘴边,满眼期待:“你尝尝,你快尝尝!”
崔不见拧眉:“我——”
她的嘴里忽然被塞进一个山果,又不好当着云阙的面吐出来,只恨恨一咬,酸涩味道忽然在口中爆开,她五官顿时皱成一团。
云阙笑出声又被酸得腮帮子发麻,捂着脸倒在崔不见腿上,绷着脸不敢笑了,奈何一擡头看见崔不见眉头紧锁的模样,又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愈笑腮帮子就愈酸,不知为何愈酸愈是想笑,蜷着身子,枕着崔不见的腿滚了半圈,笑出了眼泪,脸也同样皱成一团。
她伸手递到崔不见嘴边,忍着嘴里的酸:“吃不下,就吐出来。”
崔不见嚼烂了那果子,生生咽下去,沉心静气,把躺在她腿上的云阙揪起来,推开。
云阙龇牙咧嘴艰难下那口酸果子,把剩下的隔着窗户丢出去,又转身扯扯崔不见衣角,没脸没皮追问:“今日崔不见愿与我做朋友吗?”
崔不见咬牙切齿:“痴心妄想!”
云阙垂头丧脑唉声叹气,叹了半天,轻轻扯扯她发梢:“崔不见,崔不见,崔不见……”
崔不见皱着眉把自己的头发抢回来。
云阙也不恼,笑着擡手,将她垂落的碎发挽到耳後:“五院如今只剩你我二人。”
“阿崔~”
“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