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一顿,垂眸,见云阙举着串咬了一小口的冰糖葫芦,眉眼弯弯,望着她笑。
“娘子~我吃过了,好甜的!你快尝尝!”
“真的很甜~你尝一口,快尝一口嘛!”
崔不见僵持片刻,最终还是张口咬下那颗山楂。
甜腻的糖衣融化之後,浓烈的酸味儿骤然在唇齿间炸开。
云阙聚精会神盯着她,唇边是藏不住的笑:“是不是很甜呀娘子~”
“尚可,”崔不见神色不变,攥住糖葫芦串递到云阙嘴边:“吃。”
云阙张口,心想不就是酸点麽?酸就酸——
一口咬在山楂上,却觉得自己像咬住了一块石头,又冰又硬。
她往後一仰头,看见那颗被冻得硬邦邦直冒寒气的山楂上,只留下浅浅两排牙印。
舔一下,舌头都差点粘在上面。
云阙也不恼,笑眯眯夸她:“娘子你真厉害!术法运用自如,竟能细微到这般地步!”
崔不见本有些气,想捉弄云阙报仇,不成想云阙不气,她反倒更气了。
云阙又道:“若是往後你不做域主,我们就寻个地方卖冰糖葫芦,有娘子的术法在,我们必然是卖得最好的一家!”
崔不见沉默片刻,淡淡道:“不会有那样一天。”
云阙笑容不变:“怎麽不会?我说会有,那便是会有。”
崔不见忽然停下脚步,心下有些烦躁,伸手抓住云阙,缩地成寸,几息之後又回到了半步天。
云阙上一秒还在闹市里,周围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下一秒却回到了清清冷冷的无妄宫,只有手中的冰糖葫芦还徐徐冒着凉气。
“出也出去过了,结契大殿之前,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无妄宫!”
“无妄宫的殿门……”
云阙瞧了眼已经被修好的殿门,决定换个借口:“殿门太大了,漏风!我若是自己一个人睡,定会寒气入体。”
她丢了手里的糖葫芦,一手揪住崔不见袖袍,一手故作虚弱地捂住唇瓣咳嗽两声:“若是染了病,结契大典可如何是好?”
崔不见咬牙忍耐:“你是修士!纵使神魂虚弱些,也不会得凡人才会得的病!”
“况且你是剑灵!大可宿进剑内!便是终日不睡也不会有什麽影响!”
“那我还是娘子道侣呢!”云阙眉头蹙起,摇摇晃晃栽到崔不见肩头:“好冷啊娘子~我不能自己一个人睡~得跟娘子,一丶起丶睡~”
崔不见盯着她,忽然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半夜被心魔控制,杀你报仇?”
云阙柔柔弱弱靠着她,羞怯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娘子,我愿意的。”
云阙像是粘在了她身上,怎麽甩都甩不掉,崔不见最後臭着脸,带她一起进了无妄宫寝殿。
寝殿的床榻很大,云阙只穿着中衣,先把崔不见推进去,而後自己躺在外侧,含情脉脉看着她:“娘子,我在外面守着你,这样你就不会掉下去了!”
崔不见不搭理她,盘腿打坐。
云阙神魂虚弱,难免疲惫,撑着下巴看了崔不见半晌,脑袋一点一点,不知道什麽时候睡着了。
崔不见睁开眼,目光落在云阙身上。
云阙面朝她侧躺着,那张醒时总是挂着笑的脸,睡着了才露出几分疲态。
云阙对着她竟睡得着。
云阙竟睡得着!
怎麽,是笃定她不会杀她麽?
寒意涌动,崔不见眸中红光闪烁,最後恨恨一擡手,从储物戒里翻出条衾被丢她身上。
云阙做了个梦。
先是她在雪地里躺着,冻得指尖都僵了,突然从天上落下件大氅罩在身上,便不觉得冷了。
她裹着那大氅躺了半天,却又被雪地里钻出的蛇缠住了脖子,那蛇越缠越紧,她几乎能听见脖子咯吱作响的声音。
窒息感愈发浓重,云阙猛然惊醒,睁眼就对上崔不见睁赤红的眸。
显然真被心魔蛊惑了,想要杀她。
云阙:“……”
好在这次崔不见没禁锢她双手,云阙揽住崔不见腰肢,稍稍用力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手顺着她衣袍探进去。
崔不见一惊,下意识松开云阙,去捉在她身上作乱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