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悄声蛊惑:眼前这人最会骗人,擅蛊惑人心,如今又在装模作样,要再次骗你!杀了她报仇!
杀了她报仇!
崔不见眸色渐深,掌中灵力流转,手掌高高擡起,猛然落下。
阴寒灵力转瞬将殿内冰封,云阙身下床榻被寒冰覆盖,丝丝凉意顺着後背,向全身蔓延。
云阙轻轻眨了下眼,後知後觉身上禁制已被解开,半撑着身体擡头,看向下颌紧绷的崔不见,思索片刻,轻轻叫了一声:
“娘子?”
崔不见一震。
云阙眸中带了些笑意,又放轻嗓音,细细喊了一声:“主人?”
那张冷白的美人脸上浮现薄红,倒显得多出几分鲜活人气,崔不见怒极挥袖:“你为了活命,竟能如此……如此不知羞耻!”
云阙面露委屈:“我是你的剑灵,你是我的主人,我们是道侣,马上就要举办结契大典……这不是你同我说的?”
崔不见恼羞成怒:“你说不记得前尘旧事,我于你而言,和陌路之人有什麽区别!你怎能亲我!”
“谁说是陌路人?我们不日之後就要成亲,天底下不会有比我们更亲近的关系了。”
云阙半撑着身子,前襟有些松散,露出细腻修长的脖颈,点点红梅落在雪似的颈侧,扎眼。
她仍旧半靠在被寒冰覆盖的床榻上,修长手指轻轻扯了扯外袍,将那扎眼的痕迹露出来,低声抱怨:“何况明明是娘子你先来亲我的,亲便亲了,还不得章法,乱咬一通,除了让我疼,没半点舒服。”
“把衣裳穿好!”崔不见侧过脸,胸膛起伏,压抑着怒气:“我是你主人,你只是我的剑灵,我做什麽,如何做,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置喙!”
“主人说得是。”
云阙乖乖拢住衣裳,撑起身子凑近,眉眼含笑:“主人,我亲你时,你可舒服?”
崔不见心想云阙这人当真是,当真是和从前一样没脸没皮!
云阙喋喋不休:“主人怎麽不说话?我亲你时,你舒不舒服?若是不舒服,我便想法子学学,若是舒服,我便……”
“云阙!”崔不见忍无可忍,一把攥住云阙下巴,低声威胁:“你若再敢如此放肆,我绝不对你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云阙伸手按在崔不见手腕,微微仰头,将脖颈送进她掌中,望着她笑:“你竟对我有情麽?”
脖颈间的手掌骤然收紧,云阙双眸不闪不避,盯着崔不见,断断续续道:“我自混沌中醒来,什麽都不记得。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却险些被你掐死。”
“你说我是你的剑灵,你是我的道侣,十日後举行结契大典,说完便把我一个人关在这冷冰冰的殿里,再也不来看我。”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却一来便压着我咬,又动不动掐我脖子,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云阙眉头轻蹙:“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做过什麽,更不明白你为何这样对我。”
“若你厌我,杀了我便是,何必这样折磨我?”
她擡手,广袖垂落,露出一截细细的腕子,指尖按在崔不见皱起的眉心,温柔而无奈:“何必又叫自己,如此难过?”
崔不见像是被烫到一般,用力挥开云阙,掌中灵力涌动,偏又下不去手,眸中神色几度变幻,转身重重挥袖。
暴虐灵力撞出殿门,地动山摇墙塌瓦碎,一阵杂乱声响。
“我必杀云阙。”
崔不见双眸赤红,不知是说给云阙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必杀云阙!”
“你若要演,便演上一辈子。何时暴露,我便何时杀你!”
云阙深知骗人就要从一而终,不能在任何地方留下破绽。
她下了床榻,踩着满殿薄冰,走到崔不见身侧,轻轻牵住她的手:“你还没跟我说过,我究竟是谁?”
崔不见倒也没甩开,沉默片刻,低低道:“斩云。”
“你是我的剑灵,斩云。”
云阙想,这样倒也不错。
身入死局,能绝处逢生自然是好,若是求生无路,五年後让崔不见杀她,破除心魔,倒也算物尽其用。
前路已定,云阙心下一松,目光随即看向殿外。
两个方才在外边谈八卦的化形妖修,如今俱都在崔不见威压之下化为原型,一雀一兔,颤颤巍巍伏在地上发抖。
云阙此人堪称睚眦必报,又能屈能伸。能报的仇当场便报,不能报的仇忍下不表,只要没死,便是过上数百年,也要一雪前恨。
这小兔子妖在背後说她坏话,就是当场能报的仇。
她松开崔不见的手,脚步轻盈地踏出殿门,殿外更远处已是一片废墟,庭院里却还勉强保留了些许原来的模样。
兔妖耳朵蔫哒哒垂在地上,仍旧在不自觉发着抖,内心祈求着域主赶快消气,甚至快些离开。
偏在此时面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身下一空,就被整个提了起来。
七日围杀之时,云阙的画像就传遍了修真界,不止修真界,魔域之中也有流通。对于这个背叛过域主的仇敌,兔妖自然也买了画像回来日日唾弃。
如今骤然对上画像里的容颜,兔妖心下一惊,下意识扑腾两下想要逃走,却被云阙牢牢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