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会忘了姜遥做过什麽,要不是这个小畜生不认他,让那几个傻逼把他送进警察局,他出来的时候就不会碰上那群讨债的,被打成这个样子!
所以刚能下地感觉身上没那麽疼了,他就立刻支使陈香去把这个小畜生喊了回来。
姜遥推开门时,他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条皮腰带,听见门响立即看了过来,阴鸷的目光中又夹杂着些许兴奋。
家暴是会成瘾的,他这些天没打人,拿到腰带就开始手痒,就等着姜遥回来把她摁在地上狠抽一顿,让她知道谁才是爹。
姜遥淡淡瞥他一眼:“你敢动我一下,就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姜德正浑浊的瞳仁左右转动,握着皮带的手松了又紧,最後将皮带用力甩在姜遥脚边,破口大骂:
“你他妈在外边不认老子,害老子挨打!自己手里攥那麽多钱,一毛钱也不说给家里!小畜生,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子白他妈养你这麽大!还不赶紧把钱交出来!”
陈香缩在一边帮腔:“小遥,你这事做得不对,家里多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又用不上钱,不给家里,自己拿那麽多钱干啥?”
“你也好意思说?”
姜遥走到姜德正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你又干了什麽?活这麽久一事无成,只会回家打老婆孩子,在外面欠一屁股债,还不起就拿老婆抵债,身为丈夫,身为父亲,你又尽了什麽责任?”
姜德正目光阴鸷:“小兔崽子还敢教训起老子来了?我娶了她她就是我的东西,你也是我生的!我的玩意我想怎麽着就怎麽!什麽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姜遥盯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你想怎麽就怎麽?卖老婆不够,现在想把我也卖了?”
姜德正一愣。
在姜遥说出这话之前,他还真没想过闺女也能卖,在他印象里姜遥一直是个干瘪的小孩,没有半分姿色情趣可言,更别说用来抵债。
可现在一看,姜遥这模样,比明星差在哪了?
姜遥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姜遥!你说什麽呢!他是你爸爸!”陈香气得脸色通红:“我们是一家人啊!你挣了钱不想着家里人,甚至连家都不回!你又干了什麽?你只知道索取,你怎麽不知道回报呢!”
“一直以来向我索取的不都是你们吗?”
“论爱,你们给我的只有打骂,论钱……”她从拿出随身携带的银行卡,扔到桌子上:“你们养我花的钱,恐怕还没这里的一半多。”湫湫郑立:儿捂久吾粑巫儿菱陕误
“不就是想要钱吗?钱给你们了,别再来烦我。”
“你怎麽能说出这种话!”陈香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姜遥手腕,用力到手指泛白:“我难道还不够爱你吗!为了你我受了多少苦!是我给了你这条命!是我把你生下来的!你怎麽能说出这样扎我心的话!”
姜遥用力推开按在她手腕上的手:“可是我从来没说过,我想这样活着。”
她被生出来,被拖拽到这个世界上,经历这一切,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陈香用力推了一把姜遥,愤怒大叫:“那你怎麽不去死!”
怎麽不去死。
姜遥有些想笑,兜兜转转时隔一世,这句话又从她的母亲口中说了出来。
a大的录取通知书在那天送到了姜遥手里。
她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和傅湘被断送的一生,命运却送来一张录取通知书,割开噩梦,叫她看见未来的前程似锦,戏谑低语,告诉她再跨一步就能挣脱泥潭。
你走,还是不走?
如果姜遥真同她自己想的那般铁石心肠,她该开心的。
姜德正死了,陈香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见她,学校里欺负过她的人被傅湘惩治过,她拿到了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一切沉疴都被甩下,傅湘甚至给她留下了一张银行卡,卡里的钱足够她衣食无忧上完大学,还绰绰有馀。
她该开心的。
可她只觉得无趣,手上载着锦绣前程的录取通知书是轻飘飘的,可肩膀上无形的沉重枷锁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站在天台上,头顶是空旷无垠的蓝天,却像被溺在海里。
所以在陈香追到天台,夺过录取通知书撕成碎片时她没有制止。所以陈香再一次拿刀指她,憎恨怒吼让她去死时,她握着陈香拿刀的手,让她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她本就准备赴死,不介意死前满足生母的小小愿望,就当偿清数年生养的恩情。
陈香的面容隐隐与前世重叠,姜遥笑了笑,轻声道:
“这条命,我早就还给过你了。”
恩怨情仇,上一世早就划下句号。她欠傅湘良多,不欠陈香。
这一世的命,是傅湘换来的。
是傅湘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