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四十多平的刑讯室他可以自由行动,但这次室内空荡荡只有一把椅子,一如被单独关押在此的伊凡自己。
有人在门口聊天:“是这家伙?教父的小宠物,是卧底?”
伊凡听不清另一个人说了什么,然后第一个嗤笑:“那又如何,事实改不了,教父和徇私可搭不上边。”
“听说他临时反水了,不然现在也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待在这。他同事们起码每个人断了一只胳膊吧。”
伊凡无表情的面部肌肉颤了颤。
“明智?”那人冷哼,“贪生怕死。如果他坚持对条子的忠诚,我还高看他呢。”
不值得您的高看还真是抱歉。
伊凡自娱自乐地想,他像被抽走灵魂,放着椅子不坐,双手报膝蜷缩在正对门的墙角,盯着那扇被锁的门发呆。
曾经他和马尔蒂尼闲聊,他们讲到过忠诚。
伊凡信誓旦旦地说过他会忠于他的感情、事业,像每个初出茅庐,没被社会打磨过的臭小子。
“那他们相违背的时候呢?”
伊凡愣了下:“什么?”
“比如你的朋友讨厌你的恋人,或者我不支持你的工作。”马尔蒂尼随意举例。
伊凡像看见小强从电饭煲底爬出一样,眉宇皱得死紧:“只要我喜欢,你不会不支持我。”
马尔蒂尼笑了,“只是举例。”
伊凡哼唧半天打不出来,最后耍赖挂在马尔蒂尼身上说:“那都听保罗的好了,保罗对。”
马尔蒂尼背着他,刚好翻到手里书本的下一页,第一句是“忠诚是对其余一切的不忠。”他手指着给伊凡看。
“有时你选了这个,就得放弃其他的。”
当时伊凡说:“哪有人这么倒霉!”
是啊,怎么就有人这么倒霉……
伊凡想着忽然冒出的记忆,眼神放空。
如果不找点东西想着,他一定为自己对舍瓦他们的状况无能为力而忧虑得难以平静。
可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做出不安分的举动,他和俘虏们的能更好吗?
还是糟糕地直接处决掉一批麻烦家伙。
咔嚓,门锁响了。
伊凡猛地抬眼,目光聚焦盯着门一点点被打开——
是科斯塔库塔,伊凡难掩脸上失望。
可当科斯塔库塔将门彻底打开,后撤半步让出一条路,身后进来的马尔蒂尼的身影点亮伊凡的眼睛。
“嗤。”
伊凡听见喜怒直接的科斯塔库塔对他嘲讽地笑了笑,他耳尖动动,置若罔闻。
“你们都出去吧。”马尔蒂尼听不出情绪的命令落入在场人的耳朵。
“可——”
“让我和他单独聊一聊。”马尔蒂尼的声音不容置疑。
即使科斯塔库塔依旧怀疑伊凡团缩角落的姿势是否有意示弱,或藏着什么,他也只能在马尔蒂尼绝对权威的目光中低头,向后退出这里。
不像刑讯室的刑讯室内只剩下马尔蒂尼和伊凡两人。
此情此景,伊凡心底难以抗拒地生出一丝希望:“保罗——”他几不可闻地喃喃。
他的选择,他的感情,这次失败的围剿……伊凡这些都不知道怎么和保罗说,不过他现在更想求教父放舍瓦他们一条生路。
“所以,你为了来找我,放弃了足球。”
马尔蒂尼先他开口,说的却是和这次围剿风马牛不相关的东西。
伊凡一怔。
“档案都是假的,对吗?你卧底进米兰,为了找我,你失踪三年的邻家哥哥。”马尔蒂尼的脚尖停在伊凡面前,“尽管他对你仅有物质的帮助,非亲非爱,而你潜入的地方却危机重重……”
“什么叫非亲非爱!”伊凡急得打断他,“不止物质,保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卧底进来确实准备找你,但哪怕你不在,我也会走这一步!”
伊凡鼻尖酸涩,他大喊着,试图用音量盖过马尔蒂尼的气势,“你不用替我找借口,我们就是对立了!我帮他们抓你,我泄露消息,我利用约会的借口把你骗去影院,我骗你——”
“你后悔了。”
伊凡嗓子眼瞬间像被什么又苦又涩的东西堵住,他停止自白,陷入反复背叛的心里折磨。
“想让我放过你的朋友吗?”马尔蒂尼忽然又说,“那个英俊的孩子,比你大一点,警界新星。上次还为你潜入别墅。离开时一枪打在你耳边,试图为你清除嫌疑。”
“也是这次行动前和你眉来眼去,引起我们注意的家伙。”
马尔蒂尼将舍甫琴科唯二的两次出现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