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旁人说,梧桐树上栖息凤凰,你是想养凤凰吗?”
他话里有话,问三王爷是不是想坐那个人上人的位置,而连少煊给他的答案平凡又简单。
“这树不易生虫子。”
“树荫大,可以乘凉。”
原来他们心里其实想的都是有个安稳的树荫。
走神间已经有脚步声传来,是熟悉的轻缓步调,似乎三王爷永远都是那麽不疾不徐,清风霁月。
兄弟二人四目相对,薛奇的情绪陡然紧张到了极点,生怕三王爷即刻发怒叫人把府门给关上围了,把他们二人给打死在四方府墙内……
但对面穿着浅色长衫的王爷面色平和,没有半分怒气带在眼神里。
“外头站着做什麽。”
三王爷转身往内院走,连墨衍就擡步跟在後面,薛奇茫然又虚缓放下了担忧。
黑羽前夜为了救连少煊受了重伤,但因为身上穿着路骁赠与的护心甲,所以浑身的伤痕虽然骇人又狼狈显得血肉模糊,却没有真正扎在要害处。
除了失血过多当时昏迷不醒,体温冰凉。
也还是被渊先生尽心给抢救了回来。
黑羽的伤势稳定住,昨日後半夜已经苏醒,所以连少煊心情也不错。
没什麽想跟连墨衍针锋相对的心思。
他脚步轻缓仿佛是在散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身後的人浅声交谈。
“这些年我无数次想过,会怎样偿还亏欠你的,这日早早晚晚都会来,所以我已经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就算你杀了我,也是我活该。”
四王爷的眼神盯着前面那个单薄纤瘦的脊背上,听着对方直面承认了当初对兄长病态的喜欢。
“儿时我兄弟三人关系亲近,因为年岁相当。”
“可我始终觉得你与我和二哥是不同的,你有母妃照顾,是个有亲娘抱在怀里疼爱的孩子。”
“而我和二哥幼时丧母,在皇宫里就是随时遭受白眼的皇子。”
“墨衍,我当时觉得,你不该跟我抢二哥,因为你还有父皇母後,而我却只有二哥的宽容照拂……我想牵着二哥的手,可你性格明朗却总是抢走二哥更多的疼爱。”
连少煊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一双眼睛里全是平静。
“是我错了。”
“是三哥心思狭隘,对年仅六岁的你生妒,一念之间。”
“如果你还是想杀了我泄愤,我也不绝不再反抗。”
“只是二哥也一直被我蒙在谎言中,望你报了仇,就莫要再把二哥为难。”
连少煊早就想清楚了,他知道自己绝对有这样一天,皇室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凉薄的过活日子从来让他分不清自己对兄长是依赖还是病态的痴迷。
他无法容忍那份懵懂的爱意中挡着个老四,所以他才冲动将他推了一把。
当时连少煊就後悔,他是真的害怕的。
害怕小四会死掉,又眼看着四弟变成傻子而日夜都揣着难受和愧疚。
连墨衍一直没说话,就那麽无声无息的盯着三王爷看,他今日来这一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墨色锦缎衣摆晃动,四王爷的脚步继续朝前走去,身影已经超过了府邸的主人。
他走向了那个自己曾装傻玩耍过的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