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少煊听见了厮杀声,他听见了有人在朝自己靠近。
有的杀气重重,有的灼热滚烫。
睁开眼睛,他就看见了那个不断杀戮渐渐朝自己靠近的身影,看着对方那双冷静冰凉的眼睛里全是害怕和惧意。
好像在说。
“你站起来啊,求你别死。”
可他亏欠了那麽多年的四弟要杀了他,连少煊没有勇气去反击,当初欠的早就该还了,没有什麽後悔的话就能抵消一切罪孽。
你走吧。
你快走吧。
连少煊打他骂他,言语中伤他,甚至还扎了他一刀都没有将他赶走,为什麽他还是回来了?
他顶着周遭密密麻麻的攻击,不顾身上到处都是被砍出的伤口,奋不顾身的扑过去将他抱住,冰冷湿漉的衣裳没有半点体温。
黑羽紧紧抱着他挡着他。
给他替下了所有伤痛,包括致命戳进脊背的剑锋。
淋了一天雨赶回来的人湿漉漉像个溺毙在深情里的尸体,只有涌出的血液带着汩汩温热,浇灌在连少煊微弱抖动的胸膛上。
黑羽抱着他,沙哑嗓音带着哭音。
眼泪稀里哗啦的从脸颊洗刷流淌,他低低的求他原谅。
“原谅我……好不好……”
“其实……我早就想死了……只是怕死在荒郊野地……这辈子也……不被你看到……”
连少煊体温骤降,眼神涣散,他将瘫软在自己身边的人薅着衣服扯起来,听对方还在不断的卑微乞求。
“对不起,这世上的人情冷暖我从没参与过其中,我以为……谁受了伤都可以自愈。”
厮杀声越来越重了,那是二王爷府的守卫赶到。
赤刃青锋如同俯冲雄鹰一样所向披靡,路骁拎着宝剑停步在身染鲜血的连墨衍面前。
“小老四……你……”
四王爷冷漠的眸子里出现了慌乱和难堪,似乎很怕现在这样狠毒的自己被路骁给看见,不过很快路骁就被连翊尧拽到了一旁。
“阿骁,把黑羽和少煊带走,请渊先生尽快救命!”
路骁转身就走,没有再多看连墨衍一眼。
独留二王爷站在簌簌寒风中,踩着掺杂着血腥的泥泞跟自己的血缘弟兄对视。
没有预料中的你死我活,连翊尧只有满腔失望,他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四王爷,捏了捏指节对赤刃下了命令。
“杀了付鸿志!”
付鸿志一死,那麽边关叛徒的恩怨无法再究其源头,他还是放过了这个冷血绝情的兄弟。
“这是我容忍你的最後一次。”
“也是还你对阿骁的搭救情分。”
“往後,你我恩怨两清。”
颠簸的马车让连少煊脸色白的像纸,他紧紧抱着已经似乎凉透了的人,捂着那还扎着兵刃的伤口,尽量让血液流淌的慢一些。
“别死。”
“你别死了。”
“我不怨恨你了行不行!”
断断续续痛心的哭声唤不醒沉睡的人,路骁在旁边只能紧紧抓着车框,催促外面的人再快一点。
渊先生就知道今夜不寻常,他的徒儿夜里出去还未回来。
老头站在院子里皱着眉头,进来出去的心绪不宁。
终于在夜半三更的时候,一阵杂乱的磕撞和脚步声赶进来,他的徒弟满身是血抱着个人奔进来,衣衫褴褛摔在地上。
连滚带爬。
“师父!”
“师父——!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