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过了,没得退。”玄都依然专心地调配着色彩,“你要是气不过可以来打我啊。”
扶陌微微一怔,睁大眼望向玄都,没想到他这麽不怕死。
青年撸起袖子,喘着粗气一步步上前,但扶陌打断了他,“至于吗,人家辛辛苦苦给你画,你倒好,反过来嫌弃就算了,还嚷嚷着要退钱。”
“多管闲事!这是我的事关你屁事,再说了我认识你吗?你凭什麽教训我!”
扶陌腾地站起:“总得要有一个理由,难道你就因为不喜欢他的画就要动手?这没道理。”
玄都调配颜料的手停住,他擡眸一笑,对扶陌露出一个“还是你好”的表情。
“我没道理?”
青年被气笑了,指着自己的胸口又重复了一遍,“我没道理?那你倒是看看地上那幅画啊!看它是什麽鬼!”
扶陌愣了一秒,打掉玄都揪住自己衣角的手,拿起画一看,蹙起眉毛。
纸上画的是半张女人的脸,颜色没上全,显然是个半成品,而且部分地方颜料花成一团,感觉是人呕出的隔夜饭糊上去了,令人作呕。
乍一看只能用“烂脸女鬼”来形容。
“你知道我为了这场求婚做了多久准备吗?!结果你给我画成这个鬼样子现在好了!新娘跑了我的新娘跑了!钱我也白花了丶作为画师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青年语速加快,音量拔高的同时脸色涨红。
“我没有交代,大不了你下次别找我画呗,咱们两清,慢走不送。”
玄都懒散地躺靠在沙发上,舒服地闭上眼睛。
青年气得够呛,他叉着腰还想说些什麽时,扶陌放掉手中的画:“玄都,你确实该给人家一个道歉。”
玄都皱眉,不解地看着扶陌,仿佛在问“你不是向着我的吗”。
“做错了事就应该承担责任,玄都。”扶陌沉下声,好像一位家长在训斥叛逆的少年。
“我从不跟人道歉。”玄都神色淡漠,就这麽看着扶陌。
僵持半晌,扶陌松开眉头,叹息一声:“算了。”
见扶陌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玄都还是一言不发,倔着一双小眼神往沙发里靠了靠。
“不好意思啊,我替他道歉。”
扶陌背过身与青年交谈,一叠红钞忽然夹在俩人之间,把俩人都看呆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那天心情不好,又碰巧接到你这单生意……
所以就没怎麽尽心去画,这算是赔偿金。”
玄都低声下气地对青年说,看青年还傻覆着,他抖了抖手中的钞票:“收着吧,老子第一次给人道歉。”
反应过来的青年连连应声,态度缓和了许多,双手捧着去接钱:“没关系没关系…小事小事,大家都是朋友嘛没什麽大不了的。”
送走青年後,扶陌欣慰笑道:“不错,总算是懂点事了。”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呀。”玄都握住扶陌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蹭了蹭,软着声哀求,“那你下次可不准再这麽凶得训我了。”
“那也麻烦你下次好好画画行吗?”
“好好好,我会的。”玄都乖巧一笑,点头如捣蒜。
“叛逆鬼。”扶陌喃喃道。
“我们现在是什麽关系?”
玄都突如其来问了一句,让扶陌大脑短路,盯了一会玄都那暧昧的眼神,他後退两步吱唔道:
“这个…以後再说吧。”
一边是玄都渴求撩人的眸光,一边又是温情担心自己的面孔,扶陌陷入了两难,他转移话题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玄都“哎”了一声没抓住扶陌的衣袖,落寞地垂下嘴角。
刚走两步那个身影却又倒回来了,扶陌把兜里的假花送到玄都手上,淡笑道:“下次再见。”
送完花扶陌的心脏狂跳两下,扭头迅速离开。
捏着花根,玄都向着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勾起一丝魅笑,转身进画室的时候随手扔掉了假花。
画室内一幅红衣女孩的画框机械式地旋转开,里面黑得看不清。
玄都擡脚走进,走到暗室的尽头,坐在一堆红衣旁边,拍拍红衣人的背:“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一定加倍还给他们。”
红衣人手里空空如也,额间光洁似乎少了点什麽,大红斗篷把Ta遮得只露出一张红唇。
红衣人唇色涂得深红,应该是个女的。
没多久,那张红润的小嘴扬起一抹危险的笑。
排气风扇徐徐转动着,打下光影照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斗篷影子轻轻掀掉帽子,头发丝又卷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