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来客厅已经没了人,阳光照亮窗台,外面绿意盎然,一片宁静美好。
池墨走下楼,如约馆门大敞着,游客三三两两从门口经过,许乐坐在柜台後算账,他有近视但度数不深,平常看书和算数都会戴上眼镜,上次在结界里他的眼镜被罔象扔掉,没有机会拿回来,现在偶尔会眯着眼看东西,倒是不碍事。
池墨带着水汽味与沐浴露香气向他靠近,摊开的本子上写满日常开销,细长手指攥着笔在最下面圈出一串数字,而後听见许乐轻轻叹气。
“你们的胃口太大了,普通三人份根本不够吃,得买五人份,再这样下去如约馆会被你们掏空的。”
池墨倚靠在椅背边,一手撑着桌面,食指点了两下:“有吗?我一向都是这样的食量。”
他顿了顿,又问:“公会的钱还没打过来?”
“没有,丁主任说要再等一两天,前天你们为了谁先喝第一口鱼翅汤打起来,差点把地砖给掀了,你多大了,还和一只猫计较。”
“纠正,我和他都是妖怪,而且我是百年大妖,比他高阶。”
这猫妖算什麽东西,抢食就算了,还时刻计划着怎麽吸引许乐的注意,要不是许乐在意,他早就捏爆猫头。池墨在心里冷嘲热讽。
笔尖在纸张留下一个小圆点,许乐头也不擡地回道:“你们在我眼里都一个样。”
“什麽样?”
许乐终于肯分给他一点眼神:“幼稚鬼。”
“……”
“对了,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但是一直没机会,”池墨变戏法似的凭空变出一个布袋,凑到许乐眼前,许乐才看清这根本不是布袋,而是由纯金丝线编织而成的,纹路十分好看,“拿去卖吧。”
“虽然你这个是金丝袋,但也不值多少……”
“我是说里面的东西。”
见许乐迟迟不肯动手,池墨干脆抽出丝带倒转袋口,十几颗浑圆的实心金球从里面掉出来,骨碌碌地往四面八方滚去,吓得许乐赶紧去捞,金球沉甸甸的手感令许乐再次目瞪口呆,他感觉最近惊讶的次数比前二十年的还要多。
“池墨,你去抢劫金店了?”
池墨随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没好气地说:“我像是那种没钱就去抢劫的妖怪吗?”
“有点……”
“嗯?”
顶着无形压力的许乐立刻改口∶“不像。”
“以前的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睡在金子堆里都行,只是……”
“只是什麽?”
许乐後知後觉对池墨的过去一无所知,不过他也一样,没有和池墨完全坦白自己的事情。
池墨看向门口,眼神逐渐失焦,像是深陷于回忆中,但很快地又回神∶“你急需用钱,这些金球就当做是我寄宿在你家的生活费。”
“可这也太多了。”
许乐捧着这十几颗金球露出苦恼的神色,不知道金铺店员会不会怀疑金球是偷来的,直接报警把他们送进去。
“来日方长,剩馀的钱都存在你这,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许乐全部心思放在金球上,没有听出池墨话中有话,他思考了快十分钟才做出决定∶“我们先出掉一部分,其馀的你收好,等以後升值了再卖,然後我带你去银行开个户,把钱存进去供你日常花销。”
“生活费呢?”
“生活费每个月交一次,交多少你随意,不足的部分用妖力补上。”
池墨压低身体,嘴唇几乎贴着许乐的耳朵,他笑了笑,气息喷洒在耳廓上∶“许乐你变了,变得对我宽容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在偏心?”
在池墨炽热的眼神中,许乐波澜不惊,一脸正气看向前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池墨沉默片刻,稍微拉开距离∶“也是,这个家没有你不行。”
许乐颔首∶“当然。”
谁也没有提起在落羽杉林中的那个深吻,仿佛那个吻未曾发生过,唯有在睡觉前会回忆起来,引得耳畔发热。池墨故意拉近与许乐距离,借此暗示对他的心意,然而许乐看上去没什麽反应,这让池墨感到有些急躁不安。
“许乐……”
“嗯?”
得到回应的池墨没再说话,静静地站在许乐身後垂眸凝视,久久没有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