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点呗。”他说,“不然我去别家买。”
是的,贫民生存必备技能之砍价也熟练掌握!
“六万,爱要不要。”
“五万。”
“出门不送。”
“五万八!”
男人啧一声:“好好一人有?够抠门的。”双手却麻利地打开柜子下层,找出未拆封的同款让他确认:“这个是吧,送谁?姐妹还是你妈?”
裴野:?
“就不能是女朋友啊?”
对方闻言瞟他一眼,近似嘲笑:“谁给?女朋友送礼光一个蜡牌?好歹再整束花吧,懂不懂行?”
“……”
好像有?点道理。
不懂行的裴野拎起包装袋:“附近哪有?卖花?”
“出门左转第三?家就是。”男人说着咧嘴露出一口整洁白?牙:“我老婆开的。”
裴野:……干。
总觉得被下套了?+炫耀有?老婆,不过?算了?算钱,够用,他脚步一转迈进隔壁花店。
“欢迎光临!”
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说实话,花店老板短发?大眼睛,讲话温声细语,听说他预算不多还会尽量拣性?价比高且好看的花朵扎束。告诉他怎样能把花照顾得更好、让它们活得更久一些,太好人了?,一点不像奸诈老男人的老婆。
然而裴野抱花出去没多久,鬼使神差回?头望一眼,恰好瞧见刺青男出来帮忙卸货的场景。花坛边,他们一高一矮并肩站着。
“……”
“……”
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见两?个人都笑。
男人微微低着头,女人仰着脸,阳光照射及她们的眉眼发?梢,一股说不出的、十分具像化的幸福。怎么说呢?
想要更确切表述的话,大概可以比拟为食物、面包刚刚出炉的味道。厚沉的棉被经过?一下午曝晒变得松软,黄昏橘彩的霞下车辆穿梭不息,人群往来交错。时间、云朵,一切皆流动着,显出盎然的生机。
没由?来地,裴野停下脚步,驻足街道,打电话给?她。
“喂,崔真?真?,你在哪?”
“……回?家路上。”
“哪个路?”
“柳下路。”
“行。”
当另一端传来女生模糊的应声时,不知怎的,他感到身?体包括大脑心脏在内顿时轻飘飘起来,像一团气球。
“我就在柳下路,你留在原地好了?,我去找你。”
“很快。不用挂电话。”
他边说边走,起初大步快步地走,走着走着又?变成跑。
仿佛在追赶什么,急着抓住什么。不对,明明是刚发?现什么。
——崔真?真?,我会修空调了?、崔真?真?,有?人说我炸的鸡块比周淮宇炸的嫩,说我长得比他帅。还有?,没想到吧,我昨晚第一次照菜谱成功弄出了?超好吃的红烧鱼!
崔真?真?,天气预报说下午下雨。
崔真?真?,无敌头上长草了?。
崔真?真?、崔真?真?的叫个不停,假如有?上辈子,或许裴野是一台复读机,一天到晚重播着这个姓名,然后不厌其烦地、乐此不疲地要将自己看见的、听见的、所知道的一切事物通通分享给?她。眼下亦是如此。
有?关人生第一份薪水,摸到钱币时不可思议的心情?。有?关那间香氛铺,那个花店老板,乃至他手里?的东西?。
他有?那么多话要说,生怕来不及,因而大步大步地飞跑起来。
任凭褪色暗淡的金发?跃动,臃肿的短款棉服甩来甩去。可他的神情?是明亮的,心脏无比鲜活跳动,新买的花也漂亮缤纷,能感受到风一股接一股从脸颊边擦过?。
自由?,——恰恰此字眼骤然浮现脑海的时刻。
他找到她了?,就在马路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