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大晚上?,哪怕只剩下?不到几百米路,有灯光有路人,他跟死板长辈一样不放心地叮嘱,得到的答案十分任性:“看心情。”
“……我先走了。”
接近温柔的生硬语气。
她无所谓地摆摆手。
高镇浩走了。
崔真真转身回家。
大约小说的世界没有一场雨下?得无缘无故,何况对方的处境也算她人为一手创造。因此尽管没有事先接到电话短信,突然在自?家楼下?见到裴野,崔真真并不意?外。
能找到这里?来,说明他受打击颇大。
“又该演戏了。”逆袭系统凉凉道:“温暖小天使准备上?线。”
崔真真挑了挑眉稍,调整面部表情。
旋即,一片伞角替裴野挡住雨的侵蚀。
“……学长,你怎么在这?”
恰到好处的讶异,听?见女声,裴野浑身冰冷,反应迟缓地偏转头,露出一张湿淋淋的脸。
金发耷拉着,雨从树叶缝隙间落下?来,坠在他黏连的睫毛上?,滴答,再砸向?锁骨,流入胸膛。
哦呀,惨兮兮的。
“怎么不上?去?呢?”把?伞再斜过去?一些,崔真真摸他的手,解下?围巾给他戴上?,又倾身摸包,做出一副想帮他擦脸的姿态。
……太晚了。
裴野想说,你说不要随便来你家。
她只提过一次,用不太高兴的语调,他记住了,于是即便抱着狗,没有带伞,下?这么大的雨,走那么长的路,依然没想不经同意?就跑上?去?敲门,更不想打扰她,让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
他只是想在楼下?坐坐,过会儿就走。
他想说,可说不出来。
像哑巴一样失去?舌头、声音,他郁郁颓丧地坐着,听?到崔真真问:“这是无敌吗?无敌怎么了?”下?意?识将手收紧了些。
棍子,血迹,孩子的啼哭与老人的皱纹,一切历历在目。这一夜,裴野走了太多太多路,应当是有生以来走过的最漫长最疲累的路,到处屈膝去?捡别?人不要的塑料袋和?破布。结果他湿透了,但他的狗没有。
他的狗被保护得很好,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无敌死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他尝试好久,终于说出来。
好似打开封印,他低头靠到崔真真的肩上?,声线沙哑:“金管家走了,小夏也被带走了,都是因为我,无敌……被打死了。”
莫大的哀恸袭来。
“怎么会这样?”
推动者假惺惺地惊叹。
都说死亡是一切的终结点,无比绵长、持久的尖叫。抛开父母离异、纵火自?焚的疯魔艺术家父亲,裴少爷人生第?二次领会如此重份量的伤痛,感受如何呢?
寒风中不住打战的身体也好,断续的气息也罢,崔真真能感觉到肩膀的润湿,不免好奇究竟源于雨,还?是他的泪水?
无论如何。
“不要难过,学长,你还?有我。”
偏头贴住脸颊,皮肤与皮肤间潮意?传播,她伸手抱住他。
好像一只漂亮的小鱼抱住另一只有点暗淡掉的金色小鱼。
纵使最最黑暗的时?刻,裴野想起崔真真,却没想过能得到她的拥抱。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乱来肢体接触,有关喜欢的禁忌,这点也牢牢记得。然而雨伞制造出一方小小的世界,把?雨声都隔离在外,天地间万物消失,只有他和?她。
是她先抱他的。
裴野想,那就不算他乱来。
“崔真真……”他便也揽住她的腰,双腿分开如牢笼般包围着她,自?身体深处、发出一声哽咽似的弱声:“我只剩你了。”
是的,没错,可怜的家伙。既然已经把?所有的路斩断,接近无路可走,这样一个夜晚流浪狗似的无家可归。
那么就投入我的怀抱吧,放弃自?我,完全?交出控制权,就此彻底沉溺。
大树下?,崔真真浑身散发干净柔和?的气质,将手指伸进他湿淋淋的发中,软声道:“放心吧裴学长,至少我会永远陪着你。”
下?一秒,系统专属的机械音响起:“恭喜您,裴野好感度+4,已达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