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
田与歌仔细回想过自己的过往,她猜测,故事的源头应该要追溯到那件事上。
那还是她很小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看电视知道的,还是看到有同学过了生日,田与歌突然有了生日的概念。
那天,她突然就去找了她妈妈。
“妈,今天过生日,我想吃饼干!”当时她很馋一种饼干,三块钱可以买一大袋。
爸爸和哥哥都不在家,只有妈妈在缝衣服,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感觉到了妈妈的表情不太对劲,可是她还是没眼力见的继续烦她。
过生日,想吃饼干。
妈妈不情不愿地给了她三块钱,她开心地跑去买了袋饼干回来,还没心没肺笑着向妈妈“炫耀”自己的饼干。
结果妈妈逮着她就是一顿愤怒的指责。
你买这种?!不知道你怎麽想的!放在边上就是散装的又便宜又好吃不知道买,买这种,又难吃又贵。真是不知道那个像你,蠢得要死。
“我没心没肺地向她‘炫耀’买回来的饼干,结果得到了她的愤怒的指责。她说我不会买,应该称散装的,又便宜又好,我买的那种不好。我当时十分羞愧于自己的没眼力见丶没常识,抱着自己买回来的‘残次品’躲到房间,一个人默默无声地边哭边吃。我想要努力地尽快地消灭那些我犯错的罪证,可我脑子的另一半却还在问责我,如果自己一个人把这些饼干全吃了,是不是吃独食?
花钱等于犯错这件事,可能就是这样开始进入我潜意识里的。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是别人经历同样的事,可能不会和我産生同样的想法,我会这样想,也有我自己的问题。
可是,你说人会能学会什麽东西,会是被设定好的吗?我为什麽就偏好接收这些讯息呢?
後来,我意识到我其实反感庆祝这件事,是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在叔叔家里,他们莫名其妙做了一大桌子菜,上桌的时候我得知的理由,居然是庆祝我考上大学。
当时我真的觉得很荒谬,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麽值得庆祝的。从小到大都没有的习惯,为什麽到现在出现了?因为他还是因为我?我又何德何能?
再後来,预科班的同学突然提着生日蛋糕出现,为了给我惊喜,我直接应激升起强烈的抗拒和愤怒,甚至让我暴起想要骂人。我第一时间的想法是,她们花了好多钱,而我需要回给她们,但是我不想花钱,好奢侈!这麽奢侈的事情为什麽要被强加在我的身上?当时我真的好希望,她们为我买蛋糕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她们最好也不要关注我!
稍微回复理智我就意识到我不对劲,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温和地和她们把那个生日过了。
但有些事情不是意识到就能解决。
直到有天,我因为太过于开心,居然産生了‘我这样得意,会不会遭天谴?’的想法後,我就努力告诉自己,从前是不对的,我应该抵抗。可是固定的思维模式真是是枷锁,挣脱不开,无法正常。”
居亦衡想到自己裤兜里的项链盒子,知道它今天不适合送出去了。
“你跟我来。”
“什麽?”
居亦衡牵着不明所以的田与歌来到他的卧室。
他蹲下身打开床边的一个抽屉,赫然有好几个可爱的福气娃娃躺在里面。这些福气娃娃有大有小,但模样却都相同,正是田与歌第一次坐居亦衡车时看到後,後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那个。
“这个是福气娃娃,民俗特産。”居亦衡介绍着,捡起一个大小适中的,向上递给田与歌。
“我知道。”田与歌接过福气娃娃仔细打量,州府那边景区也有卖,她见到过。
“我拍第一部戏的时候,剧组到民俗镇取景。空档的时间我就去景区逛了逛,没想到一眼就在衆多的娃娃中瞧见了她,白白净净,笑起来很像记忆中你的样子。”
漂亮的陶瓷小娃娃束带双丸子头造型,衣裳是花团图案,怀里还抱着一条红色的大鲤鱼,圆圆的脸蛋笑得很甜,红红的脸颊和嘴巴,弯弯的眼睛和眉毛,眉心还有一颗红色的美人痣,看起来就很有福气的样子。
“这个福气娃娃送给你,作为生日礼物,你收吗?”居亦衡站了起来。
田与歌摩挲着手里的福气娃娃,越看越可爱,居亦衡说像她,原来在他的眼里,她是这个样子。
“收,谢谢,我很喜欢。”如果是这样的礼物,好像,也不是那麽介意了。
“另外,我想给你十万块钱,暂时你应该够用了。”
田与歌的笑容忽然就僵在脸上。
“我最开始说了什麽?在你这就得出这麽个结论?”居亦衡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实在感觉不可置信。
“那天我看见你的记账了,周四下雨你笔记本打湿那次。”居亦衡上前一步抓住田与歌腰两侧的衣服不让她後退,“你洗头发的时候,我想着帮你把笔记本吹干,不小心看见了。”
说是“记账”,居亦衡觉得用“欠账”从容更为准确。上面写的不是收到多少生活费,而是收到生活费,新增欠款增加多少,共计欠款多少,存款多少,存款距欠款总额相差多少。滚雪球一样累加的数字後,是越来越多的点号。
田与歌回忆起那天的情形,难怪居亦衡突然粘着她说什麽“存在之美”的情话。
“你给我钱,想要取代她?”田与歌问。
“不是我,是你,就像之前说的,你拒绝那些禁锢你的思维模式,所以,要取代她丶推翻她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田与歌鼻子一酸,心里摸不着的话突然被人总结出来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