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没事,」张起灵摇摇头,淡淡道:「你怎麽样?」
关根松了口气,也摇了摇头,接着转过身去,朝蓝袍人举起了手中的东西。_
张起灵看到那是一个镶嵌藏银的兽牙形吊坠,蓝袍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躬身伏地行了个叩拜礼。
「我以土司的身份命令你们,停止所有的攻击。」张起灵转达这句话时,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因为连他也没想到关根竟会有这些藏民们的土司的信物。
在藏区,一族的土司是他们的最高政治领袖,拥有无上的权威,有对他管辖区内人民性命的生杀夺予大权。他的话对他辖区人民来说,就是圣旨。
关根的身份愈发显得神秘起来。
这时,好几个藏民同时涌入房间,毕恭毕敬地对张起灵和关根行了个礼,又分别为他们献上了五彩哈达。
洛丹才道:「真是万分抱歉,不过这一切都是董先生的安排。」她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张起灵。
那是一张董灿的相片,背面写着:秘密就在这里,他们能帮助你。
张起灵看了看,的确是董灿的笔迹,张家人由於某种原因,每个人书写方式都隐藏着一定的标志,熟悉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关根拿过他手中的相片,看了一下後收入衣袋中,然後对张起灵说:走吧,先去歇口气。说完他对洛丹打了个手势,对方立刻就明白了,连忙上前行了个礼後,便带着他们往喇嘛庙的最顶层走。
上了顶层後,走出喇嘛庙便到了一边的悬崖上,在那里可以看见整个广阔的湖面。从上空俯视这个湖,湖水是偏宝石蓝的蓝色,衬着两边的白雪,犹如蓝宝石嵌在纯白色的绸缎上,颜色上强烈的对比让每个初次看到它的人都感到震撼。
这个湖便是康巴落湖,翻译成汉语就是「蓝色的雪山」。
连张起灵都折服在它的美之下。
长期以来,张起灵所受到的训练,都是让他在「冲击」出现时能够做到无动於衷,从而冷静地做出判断和处理。而这些训练所面对的,可以说都是针对丑恶和危险的东西丶最惨烈的场景,从不可能是这种美丽的景象。
从悬崖上看过去,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碧蓝,阳光在上面折射出粼粼金光,湖水澄净得彷如能直接看到湖底。四周的巨大雪山倒影在湖中,呈现出一种奇异而魅惑的蓝色,看上去比白色的雪山更加神秘和宁静,让人的心灵有种无法言说的悸动。
张起灵的眼神至少在湖上停留了3秒,这对他而言已是从未有过的,美竟如此有冲击力。
走在他前方的关根也停下了脚步,带着一丝微笑望着脚下,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焕发出一种勃勃的生气。
大概感觉到了张起灵的视线,关根转过脸,露出了一个符合他年纪的笑容。
对方的情绪变化非常古怪,张起灵对他的笑没什麽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关根应该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表情,转身继续前行。
现在他们行走的顺序是洛丹——关根——张起灵,而行走次序正是方才在喇嘛庙中,引起张起灵警觉的原因。
因为藏族迎客的礼仪与汉族不同,带客入屋时都是先主後宾,断没有客人先行的道理。
他们沿着悬崖往下走,很快便到达了一条冻结成冰的河谷。在穿过冰面前行近一公里後,张起灵看到河面突起了许多玛尼堆。
走近才发现这些石头堆摆得跟某种阵法很接近,应该也是董灿的手法。他们跟着洛丹越过这些玛尼堆後,看到冰面变成了一堆石滩,在石滩中有一条隐蔽的阶梯,一级一级下去,最後他们走到了一个海拔在两千米左右的山谷里。
那里就是康巴落人的居住地。
接下来张起灵和关根被带进了最高的大土司的房子,坐在里面喝着酥油茶听蓝袍藏人讲了董灿的故事。
藏人的叙述简单来说,就是董灿在十年前成为了康巴落的大土司,并帮助他们将雪山中的一个恶魔封在了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後。但这道青铜门每过十年必然会打开,这位大土司自知活不到那时,他留下话,交代他们等待一个进雪山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是他汉地时的族人,能够再次将恶魔封到青铜门後。
所以这些年来,康巴落人除了一直在做汉人大土司交代的事,不断寻找和测试进入无人区雪山的年轻人外,还在等待着他们下一任土司的到来。
说完,蓝袍藏人再次向他们行礼,对关根行的还是五体投地叩拜的最高礼仪。
关根淡定地接受了藏人的叩拜,待对方直起身,他才指着张起灵道:他会帮助我们渡过十年一次的难关,现在就先让贵客休息,其他的明日再议。
看来关根已经进入了角色,言行举止也与「大土司」这个身份相称。张起灵放下手中的茶碗,讲他的话转达给蓝袍藏人,对方恭敬地行了个礼便退出去了。
关根看着藏人消失在门外,转过脸道:你觉得怎麽样?要不要去看看他们口中的「恶魔」?
张起灵淡淡道:「他们在撒谎。」
关根笑了笑,就道:他们口中的山谷离这里有17公里,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你和我始终要到青铜门里去,既然他们要利用我们,在这之前我们应该不会再有什麽危险。
张起灵对关根的话不予置评,他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这个山谷比之前翻越的雪山峻岭要温暖得多,他感觉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雪山中的天气过於寒冷,体力消耗极大,连他都感觉略微有些力不从心。
关根的情况比他糟糕得多,喝了五六碗酥油茶後脸色才逐渐由白转红。
他们都需要在温暖舒适的环境里休息一晚,才有更多的体力去面对未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