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合上,将方才的激烈与混乱隔绝在外。清桅脸上的怒意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
她站在门边,目光清冷地落在陆璟尧身上,她其实并未想好要说什么,或者说她不知道她还能和陆璟尧说什么。因为自从上次医院那晚,她说尽了所有的话,也早已做了彻底放下过去,好好生活的决定。
可今日之事,都太过于让她害怕和紧张,桐桐是她的全部,她不能接受关于她有任何的闪失或意外,绝不能承受任何失去女儿的风险。
陆璟尧却异常平静。他端坐于沙,静静迎上她的视线,不急不躁,不辩不怒,仿佛早已准备好承受她的一切质问与决绝。
“陆璟尧,”清桅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却清晰,“我们之间的事,早在六年前就已了结,我也早已不想再追究是非对错。我不管你今天为何出现在这里,又为何接近桐桐——”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孩子……从你告诉我孩子没了的那一刻,她就不存在了!桐桐,她是我的女儿,只是我的女儿。”这句话她说得艰难,却字字坚决。
“我……”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也不想听你的苦衷。我只有一个要求——”沈清桅打断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离我们远一点。我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她的声音里透出深深的无力感,那是一种对过往纠缠的彻底厌倦。
陆璟尧静静听着,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轻轻碎裂,又迅归于沉寂。良久,他才极轻地应了一声:
“好。”
没有争辩,没有解释,只有一个简短的承诺。
这个字却让清桅心头猛地一抽。她终于转回视线,看向这个曾与她纠缠半生的男人。他依然坐在那里,姿态未变,可神情却有些不自然,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毫无原由的疑惑在心头一跳而过,清桅再不愿多待似的转身出了房间。
清桅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走廊里已不见秦书钧和福妈的身影,想来是他体贴地先带着孩子离开了,这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
然而,不远处倚墙而立的身影却让她刚迈出的脚步微顿。
许宴站在走廊的栏杆边,一身白衣,恍如从前。他听到声响,转身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无可避免的撞在一起。
谁都没有先说话,清桅却在他看似平静的眼神里,捉摸到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
自东北一别,整个六年,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联系,就连秦书钧在与许宴的往来书往,她也从来没有主动的打听过一次。
无数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得知被骗的愤怒,有被他利用的怨恨,却也混杂着当年在美国,他暗中托人辗转帮她联系学校和约翰教授的点滴记忆。
恩恩怨怨,早已纠缠不清。
她或许该跟许宴说点什么,至少打个招呼之类的,但她有些累了,懒得再去分辩,再去撕扯。此刻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充满陆璟尧气息的地方,回到女儿身边。
清桅移开视线,打算装作未见,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清桅。”
他却在她即将擦肩而过时,低声叫住了她。
这两个字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她疲惫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却没有回头,只留给他一个疏离而僵直的背影。
“明天李教授约了几个和诚的学生,你要来吗?”许宴聪明的没有提及过去,甚至连重逢该有的寒暄问候也没有,而是像老友一般说起明日聚会,就像那远隔重洋的六年根本不存在,而他们从来不曾有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