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烟点头,她的办公室後面有小套间,可以临时用作休息。
杜南烟看向何嘉妍。
何嘉妍立刻说:“我在这里陪郭亦玫。”
“好。”杜南烟点头,跟着姜氤走出去。
何嘉妍则把郭亦玫搭在凳子上的白大褂扯过来,在郭亦玫不赞同的目光里铺在地上,大咧咧地席地而坐,跟郭亦玫隔着一道玻璃大眼瞪小眼。
杜南烟最後看了一眼她俩,被姜氤拉走了。
“别担心,她没事。”姜氤说:“她心大得很。”
杜南烟笑了声。
她的办公室和杜梦泽在同一层,刚下电梯就能听见杜梦泽办公室里传来大声的呵斥声。
姜氤仔细听了听,“骂的是萧家那个叫萧晴染的。”
“人是她抓来的,关在她的实验室里莫名其妙跑了,还把基地拆了一半,杜梦泽没直接给她停职察看,已经是给萧靖面子了。”杜南烟淡淡一哂,用卡刷开自己的办公室,“进来吧。”
姜氤拉她坐在沙发上,去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又去後面小套间自带的卫生间打了温水端过来,用干净的白毛巾沾湿了,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血污。
“你为什麽要放走那只捕食者,”姜氤低声:“你真的觉得她可以控制吗?”
“我看见了她的过去,也看见了她心爱的那个女孩子,就是那个女孩用计谋放走了她。”杜南烟说:“我想推翻基地现在的统治模式,建立变异种新的秩序,只靠现有的力量是不够的,而且那个女孩有很多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
她不能保证自己成功,如果有一天她失败了,或者她手上的伤突然恶化,再或者命运使然,她最终没能陪姜氤走到她的21岁……
那个叫做凌莎的是现在已知血统最高的捕食者,她会帮助她在民间建立她的势力,希望她可以庇护一下姜氤。
姜氤“嗯”了声,便不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帮她把脸和脖颈,还有双手擦干净。
“姜氤。”杜南烟用左手擡起她的下巴。
姜氤脸上爆血的痕迹还在,眼中的神光既凶恶又憔悴。
连续多天的取血本来就让她十分虚弱,刚才又被凌莎的血脉压制,她现在的状况非常不稳定。
杜南烟前生也是捕食者,她知道这种难受,如果遵从姜氤捕食者的本能,是要用尽全力击杀凌莎并且吸食她的鲜血的,但是她一句话,姜氤就毫不犹豫放开了凌莎。
“你是不是很难受?”杜南烟凑过去,和她额头相抵,“对不起,我忘了你这几天本来就不舒服。”
“没事,我歇一歇就好了。”姜氤呼吸时急时缓,看上去想离杜南烟远一点好防止自己不小心伤到她,但是又舍不得,“我……”
“没事的。”杜南烟说:“感觉难受都可以告诉我。”
姜氤呼吸不稳,静静闭上眼睛。
她觉得很奇怪,杜南烟又不是捕食者,怎麽会懂她在虚弱状态下被高血统同类压制,胸腔中肆虐的那种既压抑丶又想冲破一切的暴虐感。
而且在她有记忆的十几年生命中,她从不习惯向别人倾诉自己的感受,那些为难丶那些痛苦,她一向都是自己咀嚼消化的。
但是嗅着杜南烟身上的味道,感受着她近在咫尺的体温,听着她温软的话语。
姜氤一直以来的坚持忽然就消散了。
她声音低哑:“你在这里,其实我觉得还好……我,我被她的血统压制,我会担心我还不够强大,万一有突发情况我不能保护你……”
她平了口气,继续说:“取血是我自愿的,我想让你尽快好起来,哪怕能早一天好都行,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拒绝我,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杜南烟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兽耳。
那只耳朵在她的掌心下舒服地抖了抖。
“你说要我把你当做平等的伴侣,你有这样对我吗?”杜南烟说。
姜氤猝然睁眼:“什麽?”
“我不仅需要你的保护,我也能保护你,这才是真正合适的伴侣。”杜南烟在极近的距离跟她对视,轻声说:“你不必要求你每次都能挡在我的前面,我有你,你也有我。”
姜氤的爆血状态还没有完全结束。
对于兽类来说,这麽近距离的对视堪称挑衅,会引发强烈的攻击冲动。
但姜氤在杜南烟的目光之下,只觉得自己胸腔里所有暴走的念头都被缓缓抚平。
她微微歪头,吻上了那柔软的唇瓣。
她的兽耳和尾巴都在某种强烈到让人心颤的情绪下轻轻战栗。
她像一条独行在雪原的狼,终于找到了她的同类。
那是一个,会让人感觉到无比温暖和安定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