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郁欢擡手又是一把鱼食,“我早提醒过她,离那姓李的远点儿,可惜她拿我当耳边风。总之我不想劝,也劝不住。如今我和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只等苗缈从宫中出来,浮生门便会解散。门中资産足够剩下几人安度馀生,她们可以自己选择想过的生活。阿襄姐不过提前做出了她的选择,她说了会以主谋的身份认下浮生门全部罪行,不会牵连他人,我同意了。”
明明就此销声匿迹,浮生门便可全身而退。所以萧烛年猜测,“她是不是知道皇上给李知洲下了限期破案的死令。”她不选择走向死亡,死的人就会是他。
“谁知道呢。”
谁知道死亡对她来讲是不是一种解脱呢。
谁知道她又在报谁的恩呢。
尹郁欢以为,周晚襄的凉薄或许是她最没用的僞装,看似冷硬的心却总是留有缺口。这颗心一旦融了,便会全心全意为之遮风,为之护航。
经过数日调查取证,在将浮生门过往所有案件厘清证实後,周晚襄彻底认罪画押。皇帝按着一堆赏赐还未送出,竟就收到了李邢督的辞官奏折。
才立大功皇上自不可能放人。结果第二日早朝,却有官员呈报说李邢督将官帽留在通察院的桌案上,其侧还摆着那份被退回的辞呈。
李知洲违抗圣命,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举惹得龙颜大怒,本就身体欠佳的圣上直接在朝堂上昏厥过去,至此一病不起,瘫倒在了龙床上。
衆人皆知皇帝时日无多。臣子缄口不言,却也心知肚明。可是太子未立终究不能让人心安,太医尹恒日日近前侍奉却连一点风声都未曾走漏。
这日,萧瑞林正在宁王府同尹郁欢下棋。
“嫂嫂,你这棋路怎麽有些似曾相识,这些阴人的招数仿佛就是第二个三哥。”萧瑞林挠挠头,实在想不出破局之道了。
只能说他眼光不错,这些的确都是萧烛年教的,只不过教授的过程……尹郁欢实在不想回忆。“别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苗缈来府里,你总跟着干嘛。”
“我明明说过很多遍了啊嫂嫂,宫里宫外进进出出,苗缈又没有专门的马车,现在宫里面乱得很,我送她出来还能安全些。”外界有过传言,宁王妃遭难後精神受了刺激,萧瑞林本还不信,现下看来所言非虚,嫂嫂的脑子的确是不大灵了。
不远处,苗缈和佟依一两人正聚在一起交谈着什麽,佟依一虽不大能看懂苗缈在比划的意思,但不耽误她跟着苗缈研习风水。
皇後事件对佟依一影响不小,但以瑾国如今的国力早已无力挑起新的战争。此事最终被化为个人罪责,没有上升到国家层面,只是瑾国同怀山西部的关系越发紧张了。
佟依一因得宁王府庇佑波及不深,但也因为婢女阿蝶消沉了一段时日。尹郁欢突发奇想说她是因为院子风水不好才诸事不顺,便介绍苗缈来替她改改风水。
也不知怎的,佟依一还真就信了尹郁欢的满嘴胡言,虚心跟着苗缈重新装修起了院子。
“她跟着你才最不安全,你明明就是对苗缈居心不良,你们皇家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尹郁欢等得不耐烦,直接扫了棋盘,打算重开。
“嘘,说什麽呢嫂嫂。”萧瑞林是真的对传言深信不疑了。“这些话可不好乱说,被有心之人听去,是要没命的。”
“是啊,皇上都快不行了,人人都惦记着皇位的归属,为何你不跟着着急呢。”
尹郁欢思维之跳脱,言辞力度之诡秘莫测,句句都是萧瑞林万万不能承受之重。
凭这位嫂嫂口无遮拦的劲头,能安稳活在皇城真是个奇迹。萧瑞林不禁佩服起自家三哥的胆识和承受力。只是偌大个王府,真的没人能带宁王妃去看看脑子吗,毒哑也好啊。
“真要非说不可,咱也小点声嘛嫂嫂。”萧瑞林打不过只能加入,“唉,我也不是不着急,只是我又不会治病,干着急也没有用,况且那皇位于我而言也没什麽吸引力,主要上面二哥三哥哪个不比我强,总归又落不到我头上。无论谁最後坐上那个位置,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便就是好的。”
“格局不错,”尹郁欢精准点评,“就是棋有点臭。”
萧瑞林撇撇嘴,表示深受打击。
“小十。”身後,萧烛年穿戴齐整,赶来唤人。“父皇传召,命你我即刻入宫。”
萧瑞林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忙不叠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