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修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愈渐冰冷,是啊,造的什麽孽!
柳月影在他怀中微微仰头,看他紧绷着的下颚角,便知他在极力隐忍着什麽情绪。
她伸出小手,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
他感觉到脸颊处传来的温热细软,方回过神,垂眸看向她时,眼眸中已褪尽了冰寒,染上几分温柔。
“月儿是累了吗?咱们先回去吧!”
“嗯。”柳月影乖巧的点点头。
邢舟随着洛景修走出荒地,秦老板忙不叠抓住他,央求道:“好汉,您方才那一下丶一下就熄了鬼火,可否屈尊到寒舍给小女看看?”
秦老板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模仿方才邢舟灭鬼火的模样,眼中是掩不住的迫切焦急。
邢舟面无表情,淡淡道:“我是个仵作,不是跳大神的。”
秦老板有些尴尬,他也是病急乱投医,遂讪笑道:“抱歉,多有得罪。”
邢舟看了他两眼,念在他爱女心切的份上,难得的多说两句:“令千金是受了惊吓,若寻医无果,秦老板可寻一道观,为令千金请一道符,可定神镇魂。”
秦老板感激不尽的拱手行礼道:“是是,多谢好汉。”
一行人回到城中客栈已近亥时。
洛景修哄着柳月影睡了,他却是如何都寻不到睡意。
暗夜孤灯,他对月临窗而坐,挺拔的身姿,凌厉的侧颜皆被夜色染上了一抹孤寂的沉重。
***
翌日清早起,洛景修便带着邢舟去了柳如刀的厢房。
几人凑在房中商谈事宜。
柳如刀摇着手中折扇,幽幽道:“这麽说来,年初朝廷往新野派了驻军,那黑金石是非要不可了?”
贺璋想要新野的黑金石建造帝王庙,这条消息他们一早便得了。
之前雪狼没少给贺璋找麻烦,偷摸的在黑金石入京的路线上搅和。
可当时皆是些散兵游勇,黑金石的押运也多用镖局,如今对上正规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柳如刀微蹙眉心,不解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杀了征来的苦力啊?用惯了的人不是更好吗?杀了还要再征,岂非麻烦?朝廷开采黑金石建帝王庙又不是什麽秘密,不存在杀人灭口之说吧?”
他看向洛景修,询问道:“既花了大价钱征劳工,为何又要都杀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难不成……矿山藏着什麽秘密?”
洛景修垂眸看着桌案有些愣神,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沉声道:“他们征工都征到利州了,说明新野已无壮丁可用。”
柳如刀和邢舟对视一眼,是啊,若新野还有人,又何必舍近求远?
看来新野已被祸害得不轻啊!
柳如刀叹了口气,道:“算了,咱们在这儿瞎琢磨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亲自去瞧瞧。”
他看向洛景修,道:“女眷衆多,行动不便,这样吧,我一人前往,探听虚实,大当家带着夫人再游玩两日,便先回鹿鸣山,不必等我。”
不待洛景修说什麽,邢舟先道:“如今的境况,你这翩翩公子出现在新野太过惹眼,还是我去吧!”
柳如刀笑出了声,挑眉道:“哟~~冰块脸,你也觉得本公子相貌堂堂,气度不凡?”
邢舟没搭理他,对洛景修道:“我是个仵作,走到何处都不稀奇,况且如今,新野的死人怕是比哪里都多。”
洛景修垂眸思量几许,终是点头道:“成,你带着阿风去,那小子稳妥些,同你也有个照应。去城中瞧瞧便罢,切勿靠近驻军所在。”
“大当家放心。”
***
男人们一早便凑在房中谈论正事,柳月影不便去打扰。
洛景修虽未同她细说,可她却恍惚记起当初陪苏离川北上直隶时,在客栈中听到百姓们议论的闲话。
联想贺璋,黑金石,新野,驻军,对于雪狼在做什麽,他想做什麽,她也能猜想出一二。
心头有些烦闷又有些担心,柳月影在房中待不住了,便喊了春禾与夏蝉一道去街上走走。
利州近来不太平,她不敢走太远,便在客栈门口的街市上转悠。
摊贩比之往年少了大半,也没什麽新奇物什,柳月影带着春禾与夏蝉慢慢的走,权当遛弯儿了。
路过一处卖糖人的小摊子,夏蝉笑眯眯道:“夫人,咱们做个糖人吧!”
她瞧着柳月影有些闷闷的,也不知是为何,寻思着吃点儿糖是不是会开心些?
柳月影抿唇一笑,道:“好,那便做吧,多做几个!”
“太好啦!”夏蝉欢脱的奔着糖人的小摊子去了。
摆摊儿的是位上了年岁的老伯,瞧见三位清秀漂亮的小娘子来做糖人,面上不见欢喜热情,反倒显出了两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