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少夫人远道而来,秦某理应尽地主之谊。”
“秦老板,我已不是侯府少夫人了,秦老板博闻广识,难道没听闻吗?”
秦老板看向柳月影,对上她眼中明澈的坦荡,他笑了笑,点头道:“是是是,秦某一时失言,还望夫人见谅,该罚酒赔罪。”
在外行走经商之人,定然耳聪目明,渝州承恩侯府这麽大的八卦,秦老板即便远在利州也是听闻了的,何况鹿鸣山雪狼大当家的一场大婚喜宴可谓声势浩大,想不知道都难。
秦老板在称谓上的试探,只是想瞧瞧柳月影的态度,是否如寻常妇人那般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
但见小女子丝毫遮掩都无,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秦老板满意的点点头。
遂冲着洛景修拱手行礼道:“在下敝姓秦,单名一个朗字,久闻大当家威名,却无缘得见。三州地界得雪狼护佑,山路水路畅通无阻,实乃衆商户之幸也!”
洛景修虚扶了下秦老板,点头道:“秦老板言重了。”
“诸位里面请,来来来,快请!”
秦老板引着衆人上了醉香居的二楼雅阁。
今日随柳月影他们出来的是邢舟,其馀人皆留在了客栈里。
秦老板招呼着小二好酒好菜好茶的奉上,一通忙乱後,雅阁中安静了下来。
三杯迎客酒後,秦老板开门见山道:“夫人此番来利州是想拓展松花药酒的销路?”
柳月影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当真省力气,一针见血。
“秦老板好灵的耳朵。”
秦老板笑了,道:“不瞒夫人,秦某惦记贵号的松花药酒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柳月影试探道:“可我如今没有济世堂的招牌了。”
秦老板闻言朗声大笑,调侃道:“若济世堂还在夫人手中,那麽这金字招牌的松花药酒还会外销吗?说句不中听的话,夫人撒手济世堂,于药行中人而言,倒是喜闻乐见的。”
柳月影无奈的一笑,这群成了精的“老狐狸”啊!
确实,若济世堂还在,松花药酒无论销往何处,都只能打着济世堂的旗号。
如今,她只做一方供货,药行中人皆可销售松花药酒,有钱大家一起赚,还能将药酒销到更远的地方,惠及更多的百姓,确实是一件双赢的美事。
秦老板抿了口酒,试探的问道:“夫人会否将药酒涨价?”
原来五两银子一小坛,还不足二斤,寻常百姓是喝不起的。
价格决定了销路,这也是秦老板作为商户不得不考虑的事。
柳月影微微一笑,摇头道:“不,药酒的价格会下调,也会统一定价,任何药商不得哄擡物价,我希望有更多的百姓受益于药酒。”
以前,她要养活整个侯府,不得不挖空了心思抓银子。
如今,她一身轻松,背靠鹿鸣山,那一地窖几十箱金元宝是几辈子也花不完的,她要那麽多银子做什麽?
银子是赚不完的,欲求不满,只会为其所累。
秦老板闻言,目露赞赏,频频点头,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夫人好眼界,好气魄!”
柳月影垂眸一笑,秦老板一语双关,既是说她也是说松花药酒。
世人多庸俗,她便是那“堂前燕”,从侯府少夫人“沦落”为匪窝压寨夫人,看似是衰败了,不似往日荣光体面。
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人事沧桑,兴衰无常,一切端看己心,看淡便好。
***
正事初初谈妥,几人推杯换盏,品尝美酒美食。
柳月影打量了一瞬秦老板,总觉得他眉宇间凝着一抹愁绪。
她想了想,问道:“秦老板,我瞧着利州的街市不如往昔热闹了,客栈中也不见往年那般客商云集,可是时节所致?”
酒过三巡,秦老板也放松了不少,此时闻言,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利州……最近闹鬼。”
“闹鬼?!”
柳月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虽子不语怪力乱神,可她依然对鬼神之说抱有敬畏之心。
只是这鬼神皆在人心,问心无愧则无惧鬼神。
秦老板行商多年,口碑极佳,人品端正,怎地也怕上鬼了?
秦老板叹了口气,又饮了杯酒,徐徐道来:“是真的,许多百姓都看到了。利州城外有一片荒地,种啥也不长,是以一直荒着。夏季时,有百姓路过此地,便见到了鬼火,後来瞧见的人越来越多,流言四起。那鬼火会追人的,绿的丶蓝的丶红的,着实吓人得很!”
秦老板连连摇头,愁眉不展,“我家小女儿贪玩,也跑去城外瞧,回来便吓病了,呓语不断,神思不属,如今还精神不济,唉!她才八岁啊!若一直这般,可如何是好?”
柳月影明白了,秦老板愁成这般模样不是怕什麽鬼,而是担心家中小女儿。
一直沉默不语的邢舟突然出声问道:“那是片乱葬岗?”
秦老板微微一怔,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利州在本朝没经历过什麽大战,何来的乱葬岗?即便常年水患,可受灾亡故之人总归有人收尸,就算是乞丐饿死街头,官府也给安葬了立个坟头,没有弃尸的道理啊!”
邢舟同洛景修对视一眼,他便明白了。
洛景修淡然一笑,道:“既不知到底如何,不如亲自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