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辰差不多了,便听小院儿外远远的传来阵阵马蹄声。
不是寻常接亲的锣鼓唢呐,而是喧嚣的马蹄震天响。
夏蝉扒着门探头一瞧,笑道:“姑娘,大当家来了!”
冬雪忙不叠的抄起盖头,就要往柳月影头上盖,“快快,春禾给姑娘戴上凤冠丶蒙上盖头,这还未到时辰吧?大当家好生心急!”
“咦?怎地没看到花轿呢?”夏蝉还在门口探头探脑,轻声嘀咕着。
正说着,便见洛景修推门进了小院儿,大踏步的直奔柳月影的主屋而来。
挺拔魁梧的身姿带着极致的压迫感,夏蝉愣愣的看着人到了眼前,竟一时忘了阻拦。
不自觉地呢喃道:“大当家今日好俊俏啊!”
柳月影闻言,回头擡眸,便见洛景修已进了房门。
今日,他未着寻常新郎官的一身红袍,而是穿着一身玄色的劲装,同他寻常的利落装扮有些类似,可细看下又不尽相同。
这身劲装的料子显然好很多,玄色之下有细细的云纹,领口丶袖口和腰封处,用赤红的丝线绣着如意纹,为玄色平添了一抹喜庆精致。
长发利落的盘起,金冠束发,好一个俊俏的小生。
不似那些书生一般文弱儒雅,他的身上总带着一丝杀伐之气,骨子里难掩男儿血性,眼风扫过,自带桀骜,矜贵傲然。
柳月影看着他,不知为何,竟有些鼻酸。
若洛氏还在,若他安然在京都城长大,如这般意气风发,天人之姿的儿郎,定要引得多少闺中贵女们倾心相付。
洛景修的眼神始终落在柳月影的身上。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长发绾起,凤冠点缀,赤金流苏从前额垂下,虚虚的挡住了那双秋水剪瞳,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越是不甚清晰,越引得人想要撩起那流苏,看一眼真切的深情。
他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深深的凝望着她。
虽脸上无甚起伏波澜,可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天知道,他追寻了多久,等待了多久,终是等到了这一天。
她穿着嫁衣,嫁给他的这一天!
柳月影被他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盯得有些不自在,喃喃道:“你丶你怎地就这般冲进来了?我还未遮盖头,这样不好……”
洛景修勾唇一笑,轻声道:“今日不遮盖头。”
柳月影愣了愣,擡头看向他,不遮盖头?什麽意思?
夏蝉急吼吼的问道:“大当家,怎麽没见花轿呢?”
洛景修笑了笑,“要那起子俗气之物作甚?”
他看向柳月影,柔声道:“月儿嫁我,我定要给你一场不一样的大婚。”
洛景修伸手将柳月影拉起来,上下打量着她身上的嫁衣。
那是冬雪的手艺,一向精湛。
柳月影的女红绣个被套还好,嫁衣这等精细庄重的活儿,冬雪是打死也不让她上手。
这身嫁衣算是中规中矩的模样,无甚铺张与奢华。
大红的锦缎上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样,因顾及着去往鹿鸣山的山道不好走,即便是花轿擡着也不方便,是以冬雪未设计太长的拖尾,只裙摆虚虚曳地。
广袖轻摇,襦裙裹胸,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引人遐思。
洛景修贪恋的看着,如何都看不够一般。
柳月影被看得羞涩,轻声问道:“不好看吗?”
“怎会?月儿今日真美!”他握紧她戴着蓝宝戒指的那只手,道:“走!”
说罢,便带着柳月影踏出了房门。
方才在屋中,她只听闻那震天响的马蹄声,出了门才看清小院儿外这一支马队少说得有几十号人。
一匹匹高头骏马的胸前皆挂着大红绸花,喜气洋洋。
儿郎们精神抖擞的端坐马上,看到柳月影,齐齐拱手,朗声道:“鹿鸣山雪狼恭迎夫人!!”
齐声恭迎震荡山谷,响彻云霄,在山间声声回荡,久久不息。
柳月影被惊得呼吸一窒,心“噗通噗通”狂跳。
洛景修笑了笑,环住她的腰肢,利落的翻身上马。
黝黑的骏马打着响鼻,很有些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柳月影坐在洛景修的身前,不安的挪了挪,问道:“不坐花轿,骑马上山吗?”
洛景修轻笑出声,伸手环住她的纤腰,将她更紧的揽入怀中。
他微微低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娇嫩的耳廓,哑声道:“不,我们去城里!”
说罢,打马扬鞭,骏马嘶鸣一声,蹿出了小院儿的院门。
身後几十匹骏马齐齐扬起马蹄,震天响的马蹄声带着雄浑之气,浩浩荡荡的冲着渝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