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方找回自己的声音,柳月影咽了口口水,尴尬的笑笑,不自觉地向後退了半步,“阿修,你在开玩笑吧?时辰不早了,我……”
洛景修向她逼近一步,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道:“我心悦你,我不信你感觉不到,你呢?对我可有一丝情意?”
柳月影舌头都打了结,退後一步,结结巴巴道:“我丶我是和离之身,已是残花败柳,你……”
“我不在乎!”
柳月影心慌意乱,挖空心思的寻借口,“我丶我不能生养。”
洛景修无所谓的一笑,“洛氏一族都死绝了,早在抄家灭族那日起,洛氏就甭想传宗接代之事了。”
“可是我……”
“我已无父母双亲,自然不必你孝敬公婆,更无那些陈腐的烂规矩,你嫁入雪狼,便是这里的女主人,可为所欲为,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活着。”
洛景修堵住柳月影的诸多借口,从未如此认真的凝视着她,郑重道:“我以鹿鸣山为聘,可换你一句愿意?”
她一步步的退,他便一步步的逼近,直逼得她後背撞到了树上,再也退无可退。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只觉得心口狂跳,马上要跳出喉咙了。
急速喘息,只觉得昏厥在即,柳月影缓了口气,稳了稳心绪,迎视着他的眼眸,轻声道:“阿修,相识以来,我很感激你,一直拿你当家人丶当弟弟,我丶我从未想过其他。你今日坦诚布公的同我说起过往,我犹感震撼与感动,亦是心疼你的。”
她垂下眼眸,咬了咬舌尖,狠心道:“你是顶好的儿郎,该寻个好姑娘,相伴一生,我们……不合适。”
说罢,再不敢多看他一眼,转身脚步仓惶的冲着山坡下跑去。
心跳得太快太猛,连柳月影自己都忽略了那抹渐渐升起的揪痛。
他站在山头,看着月色下那抹奔逃的小小身影,深邃的眸光逐渐黯淡,慢慢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痛。
圆月依旧静静高悬,看着世间百态,悲欢离合,柔柔的笼罩着男子孤寂落寞的身影,良久良久……
***
自那一夜过後,洛景修再未来过小院儿。
柳月影以为既已说明了,自己也拒绝了对方,日子便可如往昔一般安静的度过。
即便再相见,也不会如何,寻常相处便罢。
她日日如此自我麻痹,自我安慰。
可心头总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烦闷沉郁,是骗不了自己的。
她时而有些走神,手上做着活计,也会不自觉地愣神,神思不知飘去了何处。
胃口不好,便归结于苦夏,神思不属,便埋怨天儿太热,如何都不肯承认内心真实的想法。
亦或者说,是在逃避。
其实,苏离川有句话没说错——柳月影不是个冒险的性子。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她一直信奉的教条。
多年经商,她始终坚信“小心驶得万年船”,也从不是冒进莽撞之人。
万事迈出第一步,她都会思前想後,思虑周全。
即便有风险,也会想好这风险是否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
冷静下来,平心而论,她对洛景修有感激,毕竟他曾一次又一次的救过她。
她对他亦有好感,那是种朦胧不清,似是雾里看花的怦然心动,伴随着莫名的熟悉,却因她的逃避,一次又一次被扼杀萌芽。
心悦吗?兴许有一点吧!可谈不上情深。
她曾同苏离川有过十馀年相知相许的情意,到头来,还不是兰因絮果,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谁又能保证人心不变,情深永存呢?
时长日久,一切都会被消磨殆尽,她曾经历过一回,又怎敢再来一回?
好似飞蛾扑火,前方是浓雾弥漫,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她没有不顾一切,纵身一跃的勇气。
她在逃避,在退缩,却又控制不住的时不时想起山顶的那个夜晚,想起过往种种。
想起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想起月下他孤寂落寞的身影。
一幕幕时而进到她的梦里,搅得她吃不下丶睡不着,竟是一日日消瘦。
丫头们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夏蝉只知大当家近些时日不来了,也不知为何,春禾却观察出一丝不寻常,想劝又不知当如何开口。
如此纠结与拉扯间,这一日,小院儿竟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