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点点头,道:“常年服用松花药酒的人习惯了原来的味道,乍然换了,许是会觉得功效有变。”
他挑眉调侃道:“济世堂的营收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柳月影无所谓的笑了笑,这已同她无关了。
阿修试探的问道:“那麽……苏老太爷的行医手札如今在你手中?”
“是,离开侯府时,我只带走了那套手札。”
阿修眼眸一厉,拧眉道:“是他们逼你的?”
“不是的。”柳月影笑道:“是我什麽都不要的。”
他细细端详她的神色,见她泰然若素,丝毫不见气恼委屈,这才安下心来。
阿修想了想,真心赞道:“历朝历代,古籍文献的传承最难得,一把火便能将先贤一生的智慧结晶付之一炬。世人大多只看得见眼前的蝇头小利,意识不到传承的意义。月儿独具慧眼,能于粪土中挑中瑰宝!”
柳月影愣了愣,这是他头一回唤她“月儿”。
不似旁人唤起来那般的平静无波,习以为常。
这个她自小听到大的名字,好似历经千山万水,穿越风霜雨雪,终是从某人的心头,辗转滑过喉头舌尖,落到了她的耳畔。
她有些意外失神的看向阿修,想了想,调侃的问道:“若我当真是被苏家赶出门的呢?”
阿修微微垂眸,如狼的眼眸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那我便让他们将欠你的都还给你!”
看着他毫无玩笑的眼神,柳月影愣怔住了。
阳光下,他的眼眸深邃到连天光都照不透,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在涌动。
柳月影回过神来,别开眼,垂眸一笑,道:“傻不傻?”
心头涌上暖意,有人护着的感觉,终归还是很好的。
***
入了夜,夏蝉跪在床边,为柳月影铺着被褥。
突然,小丫头扭头冲柳月影道:“姑娘,大当家是不是喜欢你啊?”
柳月影被她这般直愣愣的问询惊得差点儿摔了手中的茶盏,遂拧眉道:“臭丫头,别胡说,阿修只拿我当姐姐!”
夏蝉歪着头,不解道:“可是人家从没有管姑娘叫过姐姐啊!”
柳月影怔住,细细回想,好似是有许久未从阿修口中听到一声“姐姐”了。
她以往便从不在意称呼,初识时听他唤一声“姐姐”,会有些不适应,久而久之便也不在意了。
可是从何时开始,他不如此叫了呢?柳月影记不得了。
今日,他更是直接唤了她“月儿”。
那般的熟稔,这份熟稔中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好似他们已相识许久。
柳月影正愣神儿,夏蝉不知何时凑到了眼前,一张小脸儿凑得极近,吓了柳月影一跳。
夏蝉笑眯眯道:“姑娘,大当家看你时,眼睛里有光,一闪一闪的。”
柳月影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头抵着夏蝉的脑门儿,将她推远些,嗔怪道:“臭丫头,学会调侃主子了?那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位柳公子了?”
这不说还好,一提柳如刀,夏蝉的一张小脸儿“轰”一下便涨红了,拧着衣角嘟囔道:“姑娘笑话奴婢,奴婢不理你了!”
说罢,跺了跺脚便跑出了房。
柳月影垂眸一笑,看着桌上的烛台,又想起了夏蝉的话。
想着想着,她便自嘲的笑笑。
人家一个正值壮年的大好儿郎,外形出衆,统领着鹿鸣山雪狼,又是江南十八水路总瓢把子,想找个什麽样的好姑娘没有呢?
怎会对她这麽个昨日黄花起心思呢?
还是别自作多情的胡思乱想了吧,以免彼此相处着尴尬。
柳月影端起烛台,慢慢走到床榻边,舒服的窝进被褥里。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看着如烟的幔帐,微眯眼眸。
说着别在意,可夏蝉的话终是在她的心头划下了一道不轻不重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