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着柳月影低眉顺眼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刀子专往心窝里捅,“星儿已经进了门,你是她的亲姐姐,可不能因为妒忌闹出些难看的事,让二房三房看笑话,你可是当家主母,後宅安宁比什麽都重要,懂吗?”
柳月影沉出一口气,淡淡道:“是。”
李氏日常耀武扬威的教训儿媳,苏茂日常装死吃饭,这就是柳月影五年来的日常。
李氏总能寻到新鲜的话题找茬儿,柳月影以为五年了,她如何都习惯了,可总免不了憋气。
李氏教训满意了,便漱口离开了餐桌,被丫头们搀扶着进内室歇息。
柳月影看了眼满桌都没动几口的精致菜肴,闭了闭眼,转身出了牡丹院。
夏蝉气成了肺鱼,鼓着腮帮子,直到出了牡丹院才憋不住的低声怒道:“夫人有完没完,她到底是什麽变的?哪来这麽多挤兑人的话可说!”
春禾一样心疼柳月影,轻声道:“少夫人还没用晚食,不如先回海棠院喝口热茶歇歇,奴婢去後厨给你安排晚食。”
柳月影疲惫的揉捏了下眉心,道:“今日买回来的绸缎,你们挑两匹颜色合适的,送去红梅苑吧。”
“少夫人!”夏蝉更气了,“那是文悠小姐特意给您选的,凭什麽要送给二小姐!”
“好了,她既已入府,便是姨娘,以後说话谨慎些。”柳月影不愿在这些琐事上费神,几匹布料而已,“我去青松院看看祖母,晚食便在那处用了。”
春禾看着柳月影慢慢走远的背影,月光下是那样的纤弱又寂寥。
***
同一轮圆月照耀下,世间百态,有人孤影难眠,有人把酒言欢,有人举杯消愁,自然也有人怒摔茶盏。
白府。
“啪……叮铃哐当……”
白老五在房中发癫,一院子的婆子丫头跪了一地,谁也不敢轻易上前推门。
一直伺候白老五的小厮小心翼翼的觑着自家这位祖宗的脸色,轻声道:“五爷,咱丶咱们最近的货源都出了问题,之前好不容易谈妥的几个药农都反了水,不愿再和咱们合作了。”
白老五气得一张脸黢黑,呼吸粗重,眼眸中阴气沉沉。
“知道为何吗?”
小厮怯懦着,小心应道:“咱们家一直掐着黄芪丶甘草丶金银花等的货源,老爷子经营多年很稳定,需求量也大……”
“这些老子当然知道!”不等小厮说完,白老五便烦躁的一脚踹翻了个绣凳,“老子要做大生意!”
他要的是拓展白家已有的生意规模,让世人都看看他白老五到底是不是个废物!
小厮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其馀零零碎碎的药材货源……基本都被济世堂包揽了,之前和咱们合作的药农们觉得咱们吃不下这麽多,即便吃得下,也不能长久合作,所以丶所以这才……”
小厮不敢说,自家爷都没跟人家签什麽契约,没有凭证的买卖,药农们心里不踏实。
更何况,白家老五和济世堂相比,谁信誉好,傻子都知道。
白老五咬牙切齿,眸光闪过狠厉,後槽牙咬得死死,下颚线都绷紧了,怒吼一声:“苏家那个娘们儿怎麽就没死在山匪手里,一群废物!!”
小厮吓得浑身一颤,瑟缩着又往後退了两步。
房内静了一瞬,白老五忽然阴笑着回头看向小厮,低声道:“不死也无妨,老子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冲小厮勾了勾手指头,小厮看着白老五脸上的笑意,只觉得头皮发麻,凑上前,便听白老五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
“哎哎,你们听说了吗?侯府少夫人前些日子被山匪掳走时,被糟蹋了!”
“你浑说些什麽!少夫人不是被周大人救了,一直在城郊别院休养的吗?”
“嘁,你是亲眼瞧见周大人救人了?怎地人家怎麽说,你就怎麽信?”
“那你瞧见少夫人被山匪糟蹋了?”
卖鱼的和卖虾的眼见着就要打起来了。
一大早,渝州城的街市上便热闹非凡,这些时日,日日如此。
卖鸡蛋的李婆子只觉得头疼,拧着眉道:“都别吵吵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卖野山菌的老林头儿摆弄着自己的竹筐,幽幽道:“若当真如此,侯府怎地一点儿动静没有?咱们是小老百姓,可也知高门大户最重清白,那少夫人到底如何了,世子爷能一点不知道?咱也不能听风就是雨的啊!”
卖豆腐的蔡老六也凑过来,点头道:“我也觉得是,若少夫人当真伤风败俗了,侯府最先坐不住,定要报官沉潭的。”
卖炊饼的王麻子不屑道:“老林头儿不是说了,人家是高门大户,能丢得起这个人?”
李婆子狠狠剜了王麻子一眼,老脸一沉,道:“你炊饼卖完了?还有闲心管旁人的闲事!”
王麻子嘿嘿笑着,用破棉褥盖好筐里的炊饼,似笑非笑道:“这女子的清白啊,是最说不清的,若夫家要追究,就是浑身一百张嘴也说不明白,唯有一死以证清白。嘿嘿,咱们渝州城可是多年没见过沉潭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