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物质需求的角度出发实在难搞,要不考虑精神满足的方面?
怀揣着满腔心思,白适南下了出租车,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在包里翻钥匙,谁知刚推开门就和客厅里的秦牧远来了个四目相对。客厅黑漆漆的,唯一亮着的是电脑屏幕的淡淡白光,以及被这种光笼罩的某只鲲鹏。
鲲鹏原身倒是灵活,也是用翅膀按上鼠标了。白适南伸手“啪”地按下灯光开关,皱起眉毛质问:“凌晨两点半了你还不睡觉?F国和这边有时差所以我不困,但你搁这儿干什麽呢,修仙?”
对方显然对于男朋友的突然回归感到惊讶,本是跪坐在地毯上鲲鹏摇身一变回到人形,慌里慌张地关掉电脑网页,随即站起身:“不是说三点钟才到?”
“机长开得快,我想着你应该睡了所以没给你发消息,”注视着对方眼底淡淡的乌青,白适南有些惊讶,“你这黑眼圈,不会我出差几天你就熬了几天的夜吧?”
这个问题要是直面回答绝对要挨骂,秦牧远飞快地瞥了眼电脑确定网页已被关掉,走上前接过白适南的行李,含混道:“没,没,现在就去睡。”
航程颇长的飞机叫白适南坐得有些疲惫,因此也懒得继续和男友“计较”,只没好气地叮嘱一句:“工作什麽的睡醒再继续做,身体最要紧。走吧,去睡觉,我现在特别困。”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过事实证明,熬夜快熬出生物钟的人很难在一个晚上克服恶习。
而在某人第二次翻身试图去够床头柜的手机时,白适南的声音在房间里幽幽响起:“你是打算睁眼到天亮吗……失眠了?”
这几天因为愈加焦虑,所以的确有失眠情况的秦牧远:“……是有一点。”
“啪”的一声,白适南伸手按亮床头灯,也懒得坐起来,就和自己男友面对面躺着,问他:“你跟我说实在话,你失眠多久了?”
身为獬豸能够直接检验对方话语的真假,但秦牧远最大的秘密已经掉马,所以非特殊情况下白适南使用“外挂天眼”的频率越来越低。
秦牧远飞速运转自己的大脑,准备的事情是肯定不能泄露的,但要是说今天是第一次失眠也太睁眼说瞎话了……纠结半天他迟疑地说:“最近两三天?”
白适南面无表情地看他。
“……三四天?”
白适南依旧没有吭声。
“呃,”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秦牧远选择缴械投降,“五天,真没骗人,你没出差前咱俩不是都待一起嘛。”
准备纪念日礼物这麽有负担吗?白适南深觉匪夷所思,想了想旁敲侧击道:“我知道日子比较特殊,你认真准备我也很高兴。但真的不用把自己逼成这样……”
“啊?”
听了对方的话,秦牧远顿时变了脸色,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男友,开口时嗓子发紧:“南哥……所以你,你知道了?”
青年脸上的神情绷得死紧,凝重得像是混凝土浇筑的雕像。
白适南的困意被秦牧远的强烈反应击退,正犹豫要不要点头时,却听见秦牧远似是恍然大悟地嘀咕,语气也低落太多:“金亦鸣说用加班当理由不行,我就说不靠谱会被南哥你猜到……”
王牌经纪人的洞察力有多麽恐怖,他早该做好心理预期的。
仿佛有条无形的鱼尾垂头丧气地耷拉下来,白适南没想到青年对这次纪念日看得这麽重,但终归是不忍心见对方大受打击,连忙宽慰:“我不知道你具体是怎麽安排的……但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毕竟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像是辛辛苦苦攒硬币,但还没攒够就换到了橱窗里最珍贵的玩偶,提前得到答案的秦牧远擡眼望他,一时又想哭又想笑。
掩映在光影里的脸庞被镀上落寞的浓雾,青年沉默了好半天才摇摇头,声音很轻但很笃定:“不管你答不答应那都是我应该做的,怎麽能敷衍了事呢?”
白适南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啊?”
月华如水,又被窗帘隔绝,只透过缝隙铺出一片亮色的辉光,慢慢悠悠地荡开,稀少而珍贵,像是温柔的美梦。
某人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甚至有越来越激动的架势:“虽然南哥你已经猜到了……其实我一直在想我能不能做好,但我肯定会肯定会接着好好准备的。失眠算什麽,求婚这麽重要的事……”
“什麽?”
这下感到头晕目眩的成了白适南,他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什麽求婚?”
秦牧远瞪大眼睛,脸上的错愕半点不比白适南的少:“南哥你不是猜到我要在咱俩纪念日求婚的事儿了吗?”
白适南猛地支着身子坐起,一双眼睛眨得飞快:“不是!你不是为着过纪念日犯愁吗?我还说你这次准备的礼物不知道有多费心思……”
秦牧远也坐起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屋子里陷入沉寂。
半分钟後,秦牧远懊恼地低吼一声,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直接钻进去。他旋即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喃喃说道:“完了,这下真的搞砸了……”
这都什麽事儿啊?!
没想到闹出了这麽大的乌龙,白适南很是手足无措,慌里慌张地去掰秦牧远的手,思绪混乱得能在脑子炒盘菜:“瞎说,什麽搞砸不搞砸的,我看你是有件事还没弄明白……”
所以连轴转和“我有一个朋友”不单单是因为两周年纪念日,更是为了求婚,毕竟妖管委那儿可以登记固定伴侣,等同于人类社会的婚姻法……怎麽偏偏把这件事忘记了!白适南舔舔嘴巴,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纯比力气,白适南其实掰不开秦牧远的手。
青年擡起脸,眼底浮着一片薄薄的红,嘴角艰难地扯出点弧度:“南哥你不用安慰我,这件事是我自己没准备好。怪不得我最近几天老失眠,其实是老天爷都在告诉我,我会把事情搞砸吧……”
“啧,跟你说了你没搞清楚最重要的。”
“有什麽完了不完了的,你这急性子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改,”白适南皱着眉重重地拍了下秦牧远的胳膊,理直气壮道,“你是跟我求的婚,那事情成没成不该由我说了算?”
哪怕是早就认定了的选择,临了要说的时候还是觉得紧张,说话的人徐徐地深呼吸了下,开口後微微发抖的声音逐步趋向坚定。
“……我愿意。”
没有精心筹备的场地,没有挑选良久的鲜花,没有适时响起的乐曲,没有耀眼夺目的珠宝……甚至秦牧远没有真正说出那句请求,过程鸡飞狗跳得像是前阵子他俩在应城差点分手的那次,也像他们最近几个月里跌宕起伏的日子。
会一直顺遂吗?会因为担忧婚礼上妖怪朋友喝完酒现出原身吓到人类朋友而提前焦虑吗?会因为工作节奏和生活习惯存在不一致而陷入争吵吗?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失去对彼此的爱意吗?
一直在一起的话,会在未来遇到其它难题吗?
不过没关系,都没关系,只要对面的那个人是你,我就会给出肯定回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