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包慢慢蹲下。
不一会儿,祝卿安听到她小声的啜泣。
祝卿安知道自己此刻说什麽也没有用,在傅亭身旁蹲下,等她哭完。
哭了一阵,傅亭红着眼擡头,委屈的说:“其实小虎是个好小孩,但是我没认他当弟弟……”
说罢,继续埋头抽泣。
哭累了,起身擦擦鼻涕眼泪,对祝卿安道:“我们现在去吃饭,吃完饭就回去看看。”
***
回到外婆家所在的村子,下午两点。这里和之前一样,别的地方都拆的拆建的建,只有这里没有变化。不过听村头的老人闲聊,据说也快拆迁了。可能要用来盖一所高校的分校区。
傅亭变化太大,没人认出来她。凭着记忆走到外婆家的附近,那条下雨时总会变得泥泞的小路映入眼帘。傅亭深吸一口气,擡眼向大门的方向看去。
目光还没落到大门上,就听见一声苍老的咒骂:“还知道回来?”後面跟了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骂的太难听,傅亭一路上的纷杂心绪瞬间被理清。不管过了多久,再听到老太太的声音,还是条件反射想离这里远远的。
傅亭以为老太太认出自己了,立刻看向声音的方向,发现她舅妈拎着一只洋气的小皮包站在老太太跟前,叉着腰反骂回去:“老不死的整天张着嘴擎等着吃。还有那个分毛不挣的逼孩子,他妈几年不回,甩个拖油瓶给我们家,我们家上辈子造的什麽孽,一老一小的。我呸。”
舅舅从厨房里咬着冰棍出来,对母亲和妻子的争吵置若罔闻,跟聋子一样轻飘飘的从旁边绕走了。
紧接着,滕鹏拖拉着拖鞋过来,手往老太太面前一伸,“奶,给我钱,我要去网吧。”
老太太耳朵不好,但知道滕鹏这个手势是什麽意思。费力的拿出布口袋,数着里面寥寥无几的钱,问滕鹏要多少。
滕鹏大声的喊了二十。
老太太刚把两张十元纸币放到滕鹏手上,就被舅妈一把躲过。舅妈大着嗓门道:“玩玩玩,妈的高三复读几年了!今年再考不上你就给我去死!”
滕鹏负气要走,老太太拉住他,自以为小声实际上谁都能听见:“乖孙,等一会儿你妈走了,奶奶再给你钱。”
……
几年过去,这个小院的闹剧不仅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热闹。
傅亭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太阳西斜。最终,她没有走进去。
她回头对祝卿安露出笑容:“我们走吧。”
两人没有打车回去,而是默契的十指相扣,并肩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祝卿安清清嗓子,一只手握拳装作话筒放到傅亭面前,“傅小姐,采访一下,现在是何感觉?”
“能有什麽感觉。告别过去,一身轻松呗。”傅亭笑着答。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午,也没有从中看到另一个傅亭。
院子被四周围墙的阴影完全掩盖住之後,心底一下子变得澄澈。根本没有第二个傅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她。
不在院子里,而是在被祝卿安牢牢的牵着。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祝卿安说,买好了後天早晨回去的票。明天傅亭可以好好睡一个懒觉,或者去她们之前一起去过的地方看看。比如市图书馆,市医院,还有她们一起吃过的店。
其他的傅亭都同意,只有医院不行。“哪里有人旅游去医院的。”她说。
最後改成了去新建的公园,多看看新的桦城。
快离开村子的时候,傅亭最後回头看了一眼,再看看身边神色淡然的祝卿安,忽然回过神来。
无论做什麽都要先制定计划的祝卿安,这回却一直没有确定返程时间的原因。
祝卿安在等她。
等她准备好跟过去彻底告别。祝卿安不催她,也不主动提起,只是静静的等,默默站在她身後,像一片沉默的海。
这是独属于祝卿安的温柔。
她将身边人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祝卿安没有说话,只是同样安静地握紧她的手。
她们彻底告别过去的阴雨天了。以後,都是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