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状元游街那日。
崔固带着崔文远去了揽胜楼,这里是观景的最佳视角,两人坐在雅座,身後站着崔侍郎的常随和杨笙。
街道两边人满为患,锣鼓喧天中,年过四旬的状元郎骑着马过街,许多人都围上去看了,杨笙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崔文远的饮食受到了严格监控,肉还不够塞牙缝,零食小嘴也没有。
他偷觑了杨笙一眼,见杨笙站着窗边,注意力被下面的动静吸引,不在自己身上,迅速拈起案上一块淡粉色的圆球送进嘴里。
糯米做的,有玫瑰的香味,崔文远三两下嚼完,听到耳边崔父一声叹息,欲盖弥彰的问:“爹,叹什麽气?”
知道关心爹爹了。
崔父用欣慰的目光看着他:“为父叹那会元才华横溢,却时运不济,多遇波澜。”
崔文远又拈了几个绿色黑的,茶味,芝麻味,嚼嚼嚼。
嘴巴有点干了,他拿起茶杯:“怎麽会这样呢?”
崔父:“是啊,听说是过年那会儿生了病,答完题就晕倒了,直到殿试都还没好。”
崔文远喝完茶,又接着吃盘里的果子,张着圆滚滚的嘴,继续道:“这可怎麽办呢?太惨了。”
崔父:“没办法了,殿试三年一期,错过了这次,只能再等下次了。”
崔文远:“太惨了太惨了。”
崔父看着崔文远,吃个东西跟做贼似的,斜着眼睛乱瞟,忽觉一腔真情实感喂了狗。
这次探花不算俊,但胜在还未婚嫁,街上都是路人扔上去的鲜花荷包,杨笙看着队伍渐行渐远,正准备转身回去,却没想到身後悄无声息的立着个人。
险些踩到来人的脚,杨笙手疾眼快的收回脚,那人却慢悠悠的伸出右脚,正好放在他落脚的地方。
怎麽还有送上来给人踩的?
杨笙迷惑的仰起头。
青年已是及冠之年,俊眉修眼,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黑发如墨,高高用玉冠束起,几缕青丝散在脸侧,颓唐如玉山将崩,连同五官的凌厉都弱了几分。
已是初夏时节,身上还穿了好几层,里面是竖领对襟直袖长衫,外面是天青色大袖衫,再往外,是石青色半臂裘衣。
青年低眸掩住唇,遮住微勾的唇角,轻咳道:“小公子,你踩到我了。”
淡淡的药味钻进鼻腔,杨笙摇头:“我不是什麽小公子,我只是个书童。”
“不是小公子,胜似小公子。”
青年气虚的介绍起自己:“在下梅棠,一介书生,不知这位书童叫什麽?”
话音刚落,咳嗽声不止,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
杨笙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替梅棠拍拍背,他的仆从手提药包,闻声赶来:“公子!我就说了不要出门吧,您旧病未愈,怎麽能来人多的地方看热闹呢!”
空青替梅棠拍了两下,咳嗽声渐歇,两边的人一早就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崔侍郎也看到了梅棠,眼中有惊喜,也有惊愕,更多的是惋惜。
他拍了拍崔文远的肩膀,指着前面的人:“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人。”
说完,崔侍郎叫了声:“梅棠贤侄!”
空青扶着梅棠过去见礼,杨笙站回了原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