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笙眨了眨眼,信口胡诌:“春花说自己要守府里的规矩,这段时间无法告假回家看望,希望家里人放心。”
长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猛地一拍大腿,抖着腿哈哈两声,装作听懂的样子,胡乱称赞道:“杨笙,没想到你只有十岁,居然这麽有文化!不过你这写得文绉绉的,春花当然会以为是胡写的。”
杨笙满脸欣慰的看着他。
这个表情显得杨笙有些老气横秋,让长安想到了侍郎大人问公子学问,公子答对,侍郎大人轻抚公子脑袋时的场景。
两道目光竟出奇的一致,仿佛能够重叠在一起。
长安把这怪异的想法丢出脑子,蜷起食指轻敲杨笙的头:“好了,我先送你回房,再去当差,走吧。”
杨笙起身,瞟见身後石拱桥前的青松後,多出的童制银边软靴。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走吧。”
杨笙走後,那双软靴的主人这才现身。
是个面如冠玉的十二岁少年。
少年眉间有一点朱砂,显得那清清凌凌的眸子,都仿佛盛着些许慈悲。
他的小厮寻了半天,终于寻到人:“啊!我的小少爷!不是说好了我去拿个鱼食,让您在原地等我的吗?您怎麽跑来这里了?”
沈确淡淡的瞥了一眼咋咋呼呼的小厮:“春松,你今年多大?”
春松拎着鱼食,摸不着头脑的回复:“少爷,我今年十六,您不记得了吗?”
沈确走上拱桥中间,在春松手里抓了一把鱼食往湖里扔,轻叹道:“怎麽性子如此浮躁,连个总角孩童都不如。”
春松苦笑。
他们小少爷除了长得像个总角孩童,其他的地方哪里都不像。
他点头哈腰,主动认错:“少爷心明才高,行事沉稳,我自是不足。”
沈确知道春松误会了。
他想起刚刚那小孩,三言两语就将少年戏弄于鼓掌。
看着书没读几本,整天叫着头疼的春松,沈确语重心长的问:“那我考考你,读书是为了什麽?”
春松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几个词语:“回公子的话,读书是为了修身养性,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沈确毫不留情的说:“错。”
春松像是羞愧,头埋得更低。
心里想的是他一个奴籍,考不了功名,读那麽多书干嘛。
他就是一个伺候主子的小厮,陪读的事有书童,跟他有什麽干系。
沈确低眸看着湖里争夺食物的红鱼,说:“对目不识丁的你来说,读书是为了少受人蒙蔽。”
春松很是不以为意。
我长得一般,兜里也没几个钱,谁会闲得没事蒙蔽我?
他心里唱着反调,嘴上却顺从道:“多谢公子指教。”
碧绿的湖里倒映出一红一紫两道倩影,正在往这个方向走来。
沈确瞧出其中一道是沈母跟前的大丫鬟,还有一位是崔夫人院里的。
他对一旁的春松道:“走吧,母亲派人来找我们了。”
春松应声。
少爷不懂他,他也不懂少爷,沈家家财万贯,当个富家少爷吃好玩好多幸福,可少爷偏偏要来吃读书的苦。
于是他们不远万里,从江南回来,此次来这里,便是为了少爷国子监上学一事。
沈母和崔夫人一向交好,闺中密友多年,想必是不会推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