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里的东西都是新的,看着还未曾开封过。
杨笙摆好物什,轻轻往砚台倒入一点清水,拿起新墨点清水,屏息听春花说话。
屋子里安静,春花听见了沙沙声,以为墨磨好了。
念道:“告诉我娘,寄回去的钱,分成三份,一份让我娘留着花,别总给哥哥败去,一份给妹妹,她刚添了丁,伤了元气,钱拿着给自己买补品吃,还有一份给……”
春花念到这里,话停了,身後的沙沙声却没断,很有节奏。
往常账房先生总是让她慢慢说,杨笙没有打断她,她竟不知不觉说了大半。
春花捏着手腕上的素银镯子,问:“是不是我念得太快了?”
杨笙还在研磨,闻言回了一句:“不慢。”
春花想了想,继续:“还有一份给林秀才,跟他说不用再等我了。”
“他之前送的定情信物我弄掉了,没法退,让他自己重新打个娶新媳妇吧。”
春花说完,对窗伤感片刻才转头,发现杨笙一字未写,笔还搁清水里泡着呢。
她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长安这小子莫不是在诓我!”
杨笙整理了一下春花刚刚说的话,展开一张白纸,用镇纸压着。
春花正要说什麽,就见杨笙肿肿的小手拿起毛笔,顺着挤干里面的水。
他脸色表情十分认真,动作熟稔得让春花一时间忘了话。
直到杨笙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
杨笙问:“春花姐姐,这信一般是谁来读?”
春花攥着手指:“林秀才。”
杨笙说:“好,我知道了。”
他拿起笔蘸墨,思索了一下,开始下笔。
春花守在旁边看,她看不懂写的内容,但能看出杨笙的好字,走笔流畅,形体端秀。
杨笙写好最後一个字,落款,一气呵成。
他搁笔说:“好了。”
只有一页。
往常春花去账房先生那里,都是要写好几页的。
她恼羞成怒:“你怎麽一页就把我打发了?该不会上面都是乱写的,写的你所有会的大字吧。”
杨笙想了想,回:“若对方是秀才的话,看得懂的。”
春花觉得自己被敷衍了。
听到杨笙的声音都不觉得好笑,她就不该信长安带来的人,若是读书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个七岁小孩。
想到这里,春花语气变得不耐:“把笔洗了,就走吧,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下次再戏耍我,我可要生气了。”
真是小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杨笙解释:“若是姐姐不信,请账房先生写信时,可请他一观。”
春花挥了挥手:“赶紧。”
杨笙只好抿着唇洗笔,这里没有挂笔架,洗好後,他将笔递过去:“春花姐姐,笔最好……”
没等他说完,春花已经接过笔,随手扔在了书案上。
有几滴清水正好溅在了杨笙刚写完的信纸上,还未干的墨字顿时晕开。
春花冷冷的说:“走吧。”
杨笙收回视线,不再看了。
他垂下眼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