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笙以为是自己不够好,不管是做什麽,都努力做到尽善尽美。
可爹的表情却越来越差了。
到了七岁,杨笙懂了。
他做的越好,爹只会越讨厌他。
外面早有风言风语,说他不是爹的孩子,是小娘偷了人。
爹信了那些捕风捉影的话。
别人夸杨笙面如冠玉,齿编贝,唇激朱,生得极好,只是跟他不怎麽像。
爹听完,脸黑了。
他有了疑心,冷落小娘,贬妻为妾。
小娘的家里人不知从哪儿听到了消息,来要说法,被爹赶走。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山匪,全部殒命。
小娘恨爹,爹讨好了两次,受了冷脸,他不再来了,他新娶了美娇娘。
嫡母夸他灵心慧齿,聪颖讨喜,书读的也好,堪称文曲星下凡。
一字不识的爹听完,脸又黑了。
房里的人被换了个遍,杨笙的书全被烧了,小娘郁结于心,终是身体撑不住,病倒了。
爹想要找出那个让自己戴了绿帽的男人,现在他终于如愿。
寒冬腊月,杨笙拖着病重的小娘来到医馆,身无分文,无人施救。
这才想到了卖身的办法。
现在他得救了,小娘应该也得救了。
杨笙默默的想着。
眼里不知不觉盛出笑意,只等救他的人回来,再问上一二。
救他的人迟迟没回来,杨笙裹着被子,想起来看看,却不小心绊到被子角,扑倒在地上。
被子散开身下透了风,有些冷,但不是很痛。
长风回来,正好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外院住的都是些大男人,平时就算有个冻伤也不用药。
他去内院丫鬟房花钱买了盒冻伤膏,回来就看到小孩连被一并滚在了地上。
长风急得大骂:“你这孩子!怎麽叫人这麽不省心!”
声色俱厉,吓得杨笙心头一颤,眼睛顿时就红了。
他有冷脸不吭声的爹,话里藏话的嫡母,温柔的小娘和表里不一的下人,但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麽吼过。
泪水跟串了线的珠子似的,从眼眶落了下来,破了风的喉咙只能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这也太胆小了。
长风哪儿还有什麽气,把杨笙抱到床上,仔仔细细的给他涂药。
涂完药膏,他把被子掖了掖,正想收回手,瘦小的爪子抓住他的食指。
长风低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神带着怯意。
他不太擅长解释,挠了挠头:“我刚刚不是想吓你,是想关心你,你身体未愈,受不得凉。”
杨笙平复呼吸点头,他嗓子冻伤了,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好在说话口型长风看得出来,回道:“你娘已经没了。”
杨笙立刻激动的想下床,可四肢刚恢复一点知觉,还没有进食过,有心而力不足,只能干着急。
长风知道他想干嘛,唏嘘道:“好好活下去,你娘要是在天有灵,知道你被侍郎府带走了,也会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