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沛儿等啊等,一直等到菜都上齐了,仍没等到弘昼开口。
她忍不住想,看样子是她自作多情呢。
昨儿晚上她一夜都没睡踏实,想了又想,觉得弘昼一堂堂皇子,肯定不会喜欢她一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所以决心与从前一样,不能露出马脚。
如此一来,这两人原本都是叽叽喳喳喜欢说话的性子,一顿饭吃下来,却是异常尴尬。
最后,还是岳沛儿狐疑道:“五阿哥,您今日请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弘昼支支吾吾的,后来心一横,还是问道,“我想问你为什么会送我一个香囊。”
“难道,京城里不能送人香囊吗?”钢铁直女岳沛儿是一头雾水,低声道,“先前您送了我不少礼物,我祖父祖母说过,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欠人人情,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给您回礼。”
“可您是皇子,这一来二去的,我就算搭上全部身家也不够回礼的。”
“后来我让听说换季时人容易失眠多梦,想着我们岳家有祖传的药包能够治失眠,想着给您送一个。”
说着,她更是迟疑道:“五阿哥,莫不是我送你的那个香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这才惊觉自己胆子太大了点,眼前这人可是皇子呀,若自己送出去的香囊有点不对劲,她这一家老小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没,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弘昼这才想起来自己得了这香囊后好像再没失眠过,经常想着想着岳沛儿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这个问题就睡着了,如今低声嗫嚅道,“这香囊很好用,我原打算找你多要几个送人的,毕竟我额娘她们年纪不小了,如今夜里时常睡不着。”
“既然这是你们岳家秘传的方子,那我就不要了。”
说着,他更是慌忙站起身来,落荒而逃:“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呢,就先走了。”
他只觉得丢人丢大发了,若叫他的那些堂兄弟知道这事儿,肯定背地里要笑话他的。
因他走的匆忙,今日甚至忘记结账。
懵懵懂懂的岳沛儿只觉得这事儿出在香囊上,就算这般,离开便宜坊时仍不忘吩咐身边的丫鬟多做几个香囊出来。
不过两三日的时间,她就捧了七八个香囊到了年珠跟前来。
这香囊里装的都是磁石、龙骨、合欢皮等一些安神的药材,虽说单单拎出一个香囊来味道并不重,但七八个香囊放在一块,那药味还是很明显的。
特别是一个个香囊皆是用上等的金丝线绣成的,上面的图案更是水仙、芍药之类的不易出错的花样。
年珠一愣:“沛儿,你这是做什么?”
先前岳沛儿已经送了她一个香囊,就算助眠,也用不着这么多的。
岳沛儿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最后更是道:“……我先前听您说过,说是裕妃娘娘是个很好的人,还有华贵妃娘娘,这些香囊既然他们喜欢,那就给他们一人送一个吧。”
“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再做呢。”
年珠虽不知道当日弘昼与岳沛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到这话,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虽说她知道当面笑话人不厚道,但她实在忍不住。
不仅是她,聂乳母等人也是难掩笑意。
岳沛儿被她们笑得都不好意思了,狐疑道:“珠珠姑姑,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沛儿,你可知道若女子送香囊给个男子,意味着什么吗?”年珠强忍笑意,将岳沛儿手上的那七八个香囊接了过来。
岳沛儿摇摇头:“我,我不知道了。”
“我问了我身边的几个丫鬟,她们都不知道。”
年珠正色道:“你也好,你身边的几个丫鬟也好,从小在四川长大,不知道京城的风俗习惯。”
“在京城,若未婚女子送了香囊给未婚男子,则意味着那女子喜欢男子……”
岳沛儿愣在原地。
那脸色,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几分。
她刚送给年珠的香囊,只觉拿回来不是,不拿回来也不是。
方才年珠说话时,聂乳母已带着屋内的丫鬟婆子悄无声息退了下去,她则握着岳沛儿的手道:“沛儿,你莫要觉得不好意思,人这辈子,谁没有做过几件丢脸的事?你若担心五阿哥误会,大可以差人与他解释清楚。”
她低头看了看放在炕桌上、累在一堆的香囊,道:“这些香囊,想必是你安排了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日夜赶出来的,这样好的东西,若是不拿出来送人,那就太浪费了。”
“不过你若不想送给裕妃娘娘等人,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岳沛儿沉浸在此事中久久不能回神,越想越觉得丢人。
但她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些香囊收回去的意思:“罢了,这香囊就送出去好了。”
“至于五阿哥那边,若有机会,我会与他解释清楚的。”
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还以为弘昼喜欢她呢,原来是误会在先。
翌日又是十五,年珠便带着香囊进宫了。
带进宫的东西,自然得小心又小心,朱太医先是将这些香囊检查过后,确认无问题,秦嬷嬷这才差人给各宫处送去。
就连熹嫔处也没忘。
年若兰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含笑道:“……皇上的意思与你一样,直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这肚子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但如今春天都快过了,我这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想必也瞒不了多久。”
“过不了几日,她们就该知道我有了身孕一事。”
“不过我一点都不怕,为母则刚,我就算为了福惠他们也不能露怯。”
她与年珠相处的时间久了,也琢磨出一个道理来,她与熹嫔之间就像赌博似的,赌的不仅仅是对方手上有没有捏着一副好牌,还赌谁的内心更强大一些。